|
|
几年前，就想过去看那座城，有一段时间，我甚至以为，若此生不去看看那座城，便是终生的憾事。
只是，一直没有能够。
那座城一直就在想象中，一年四季繁花似锦，绿叶如盖，街道两边生长着艳红如火的木棉。我没见过木棉，但是觉得就该是那种烈艳的颜色。
海该是蓝色的，海边有洁白的沙子和光滑的石子。
够美，够整洁，够干静。
这才是我激动与憧憬过的城市。
没有想到的事情是，我终有一日，会踏上那片土地，与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可以站在他的脊梁上，在他的肌肤上行走。
只是，现实永远没有理想来得美。
或者说，绝大多数时候，现实要比理想残酷得多。
1、
手指点下去的时候，钱花出去了，往返机票也订好了。
我承认，在那一刻，我的内心有一点雀跃，激动得有点魂不守舍，每当出行的时候，便会出现这样的激情。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热爱行走的人，经过了多年的挣扎，终于获得随时背起行囊出发的自由。
临去那个城市之前两天，我的激情慢慢的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种莫名的情绪，我记得，那个晚上，我失眠了。其实也不是失眠，是刻意的不肯睡。那天，我坚持到了夜里三点。人在电脑前面坐久了之后，脑子便浑浑噩噩不能思考，只是依旧不想睡。我能做的就是发呆，然后，吸烟。烟的牌子有种女人的妩媚，叫玫瑰，那天晚上，接连五支，是以往半年的量。
香烟的味道，并不让我喜欢。这样做的后果便是，半夜爬下床来洗澡，洗头发，拉窗帘，开窗户，让那种味道慢慢消散殆去。
或许极乐与极苦有时候只是一步的距离。很多时候，我都会这样的乐极生悲，还有，那天，L说，那城市给她以落差。
并不如想象的美。
2、
11日，一大早，便赶去机场，为了怕晚点，特意打了出租车，结果，提前到了两小时。我在诺大的机场里四处走动，然后，在二层找了个靠窗户的地方，安静的坐下来看杂志。还记得旁边是落地窗，大块大块的透明玻璃。窗户外是早上清和的阳光，还有阳光下一架一架庞大静止的飞机，就那样安静的停在机场里，与玻璃这边候机厅里的人来人往形成明澈对比。
8点15分，飞机的银翼掠空而过，它由北向南，掠过了几千里的山河。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飞机盘旋下降，可以看到茂盛葱郁的绿色植被，平缓起伏的山丘，条状、带状、小格子状的房屋，也看到了水面，但是并非蓝色，而是灰黄。浑浊的水色，就如同看到黄河。
这曾是我想念过的城市呵，
海水环抱。
千岛之国。
3、
三灶机场，周六的时候，你能想象它的冷清么？
出来的时候，外面排着几辆白绿相间的出租车，看到那车，直觉就想起来椰子树。司机帮我把箱子拎上车，然后我就飞驰在去往市中心的路上。我与他电话，诉说我的些微失落，他说那城市很美，可游的景点却不多，只温柔的嘱我好好玩。
触目是满眼的绿，那城市最多的是棕榈树。高高低低，大小不一，蒲扇一样的圆叶子，迎风摇摆。
还有其它不知品种的绿树。花朵并不多。
气候是潮湿的，水气包围肌肤，便是这个城市给我的第一印象，然，还可忍受。初次见面，那城市给人一种温润感，干静的温润，然而没有震动心灵的喜悦，他，并不可以打动我。路边还可以看到一些热带水果摊，向外看时，偶尔可以看到性感美女在询问价格。
离市中心越近，楼层也开始高起来。
到得海湾酒店时，终远远看到了大海。深灰海面上有各色大小的船舶，远远的静止，也或许它们是在动的，因为远，看过去就像一幅静物画，有丝淡淡的腐旧气息。
4、
海湾酒店靠近拱北酒吧街。
出租车在海边转了一个弯，就看到了路两旁高大的榕树，全部有一抱粗细，阴翳蔽日，有柔软的绿色枝条垂下来，垂下来的还有细细长长的虚根系。这条街，看过后让我有种忽然到来的欣喜，就如同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一般。
海湾酒店的大堂里，迎面吹来了清凉的风，L在13层，我拿了房卡，坐电梯上去见她，想来，从去年出行经过她的城市之后，我又有一年未见到她，期间，只是不断的电话来往。我们暂住的房间，属于山景房，房间的窗户是全落地的，大块的透明玻璃，她挑选的时候，不喜欢灰色的海，所以选了后山满眼的绿。
稍事休息，下午，去了一家地下商场吃饭。
我于吃上面一直并不讲究，也从没有很特别的喜好，最后选择了一家，感觉是东南亚的风味，似乎是改良后的泰餐，食物中有一碗加着贝壳与虾的海鲜面，给人印象极深刻，乳白的颜色，有淡淡清香的香料味道，还有海鲜的清新与香甜。然后记起，曾经在多年落脚的城市，去过名字叫“蕉叶”的泰餐厅，据说是正宗，味道是甜与微辣，还有很刺激的香料味道。这些都是记忆，关于一个地方的记忆。
这个城市，虽然海并不美，但是却丝毫不妨碍海鲜味道的纯正。
5、
L不喜这个城市的潮湿，她说，会让她觉得心跳加快与窒息。
我们的旅行观念有着极大的不同。
她说，我是来看风景，对我来说，异地的居住与吃食，俱不重要。我更喜欢走在一个陌生的街道上，看那个地方的人如何行走在街上，如何面色茫然，如何奔忙劳碌，而我是局外人，超脱而不融入。而她，不论去哪里，都要住得舒服，吃得顺畅。
走过许多城市，只有拉萨于我有致命吸引，那种吸引不止在于异域风情，不止在于绝蓝的高远天空，白色云朵，而是在于，你觉得那城市是你的，和你的精神领地如此融入，如此的自由与虔诚，只有在那里，你才觉得你是在生活着，而不是生存。
下午的时候，去了一家咖啡馆，我与L对坐在那里。她要的水果茶，我点了咖啡。靠窗的位置上，可以看到外面的街道与榕树，咖啡馆的装修简单而清爽，且无什么章法可循，看不出来风格。
我与L有一年的时间不曾对坐清谈，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全部身不由己，裹胁在生活的洪流中，随波浮沉，不管你是活得贫穷或富有，我们有各自的烦恼与不甘心，如此深切的爱与失望。还有许多时候的不得不放弃。
L说，我是个善于与各种人打交道的人，善于结识各种人，而她一直以为，她是沟通能力极强的人，但是后来她觉得错了，她开始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她说，她想要做的事情是和自己相处，单独呆着的时候，她会找各种事情做，不让自己闲下来。
或许经过那许多事，她想要安宁与平静，不再起风波，我想说，我们都是多年不肯妥协的人，所以才会如此选择。可知，在一个纷扰的年代，维持本心是多么的不易。
晚上是欣喜的，因为去了湾仔海鲜街。
那街上人声鼎沸，食客往来，所到之处的小摊贩都热情的招呼着，有我喜欢的俗世烟火气，去的时候，下着微雨，道路略微泥泞。
那条街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溜边全是卖海鲜的小摊子，五颜六色的塑料箱里整齐码着贝类，还有海胆，海星及各种颜色的鱼，喜欢看那些鱼，白色的，微黄的，蓝色的，在大大的塑料箱子里游动，鲍鱼有小手掌大小，顶着棕色粗糙的壳子，在水里吐着泡泡。皮皮虾是巨大的，粗壮的，比手掌还要长很多，还有巨大的贝类，伸出来长长触角的象拔。
L一边挑贝壳、螃蟹，一边用手机把那些生物拍下来。只可惜，我的单反没有背过来，错过了记录这场视觉盛宴。海鲜只用了最简单的手法加工，刺身或清蒸，但是新鲜甘美。
6、
第一夜的晚上，醉了。
我们买了一瓶红酒，两瓶气酒。问酒店的人要了冰块来，加工了喝。葡萄酒盛在细脚半圆的玻璃杯中，我把冰块放进去，然后慢慢的晃。我并不熟悉红酒，也不内行，酒入口微凉，略微的涩及酸，还有酒精的味道。
后来，我忘记了，那一夜，我和L的淡话内容。
或许那是酒精的作用。
我只记得我于困顿中被唤醒，再困顿。
只记得，把手机隐在被子里发短信，说一些平常不怎么说的狂热的话，关于想念，关于激情，关于喜欢，凡此种种。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以及，窗外浓重的黑。
7、
来那个城市之前，我无比憧憬着，可以去刚开发的海岛。可以住在海边的木制简陋房子里，还原生活以本真面目。
只是，遇到了该死的台风。
船只无法出海，也无法见到白色的沙滩，碧蓝色的海。
在我的一再小抗议下，L陪我去了市内的岛，她说，岛上面有当地出名的海鲜酒家——得月舫，晚上的时候，灯火辉煌，也是极美的。去那岛的时候，出租车一直在情侣路上飞驰，这条路，我曾无数次的听说过，却不曾想象，它环海而建有如此之长，在情侣路的中段，也远远看到了海中袅袅亭亭的渔女石像，而我固执的想法便是，若没有浑浊苍灰的海，或许她会更美。
若说野狸岛的风景，给人的只有失望，我笑对L说，它并不如我住的城市里的任何一个公园。那个岛三面环海，海依旧是肮脏苍灰的颜色，好些的景致是，开始有些微的浪花，浪花轻拍到岸上来，浮泛着些微的腥腐之气。我们租了带棚子的双人座自行车，环岛而行，车子方向盘并不好把握，时常可见我们的车子在路上蜿蜒蛇行，天气闷而炎热，车子跑起来的时候，会有些微的风，只要停下来，便会觉到热。在各地的景区里，有许多年没有骑过这种自行车，一路走的时候，L拿着我的单反，漫无目的的拍往来的风景与海上的船只。
回程的时候，看到野狸岛桥下面堆积如山的蚌壳，它们被随意丢弃在浅水处，丑陋而腐朽。桥下面是浑浊而肮脏的水面，及破败的船只。
8、
临去那城市之前，我对L说，不管机票，我无论如何会飞过去陪你。
人生苦短，对我们来讲，重要的、亲爱的人，能有多少个把臂同游的机会呢？虽然我说我是过去陪L，不过，认识多年的她，在我唠叨了多次后，依旧会照顾我的感受。
因我们去不了海岛，她替我选择了澳门环岛游。
游艇在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在湾仔码头启航，初始，海面黑暗而幽深，往远处看，先看到亮银色尖细顶部的澳门电视塔，在夜色中熠熠生辉，还有明黄色的灯火辉煌的澳门友谊大桥。穿过澳门友谊大桥，便是澳门海域。其中最惹眼的要数夜空里灯影闪烁，光怪陆离的葡京大赌场，在游艇的三层观光甲板上，可以看到那座闻名于世的赌场，幻化着不同的颜色，时而蓝，时而黄，时而绿，有时候还会看到变幻出来的色子图案。
不用亲临其境，只远远的看就明了，这的确是人间纸醉金迷的烟云繁华地。
印象里，同样金碧辉煌的，还有米高梅的大楼，那座建筑物是方块形状，棱角分明，用望远镜看时，可看到大大的汉字字样。在澳门的夜空里，还有一座观音大士像，在夜里，觉得她笼罩着梦幻一样的紫色，想来，佛像总是坐落在人间最繁华的地方，享受人间烟火的供奉。
这一程时间总觉过得甚短，一小时左右的路程，花费不菲，只为看几座建筑，不由得有些悻悻然。
不过澳门的夜景的确美，仿佛不属于人间一样的辉煌。
9、
第二夜，
从海上回来，寻了酒吧街去喝酒，因为里面太过吵闹，选择了在一家葡式烧烤外面落座。
因晚上没有吃饭，我们要了许多烧烤，有鸡翅、脆骨、虾之类，还有凉拌的素菜，摆了满满一桌。
酒依旧是红酒，看牌子是法国产地。
还喜欢上来的新鲜椰汁，淡而清香。
我们就在那高大绵密的榕树底下坐着，仰起头来，可以看到橘色的路灯光，还有树上垂挂下来的长长根须，四周则是一同来这里休闲吃饭的人群，多数在惬意的闲聊。
临桌是四五个外国人与一个中国人，最初的时候，全部是男士，看模样似乎是欧洲人，交谈热烈，有时候还会爆发出来低沉的笑声。
我和L相对安静，L说她现在的生活就像是日日的战争，我问她，在这里是不是可以稍微放松下来。在我看来，身处异地，对自己的本来生活而言，本身就是一个出离的过程，可让我们过得放松而惬意。
临座的外国男人，会说简单的汉字，在我们安静对坐的时候，转过身来搭讪，先是和L干杯，然后是我，他的视线越过L，一直热烈看我，看得我局促，他的下巴上有短短的黑色胡子，但是长相并不让人厌烦。他伸过手来和我握手，然后询问我的名字，再口齿不清的很费力的念出来，我在对面有些想笑。他如此对我，我不知道是我那天穿了紫色细吊带装的原因，还是什么？
他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当场忘记。
L替我们拒绝了他们的邀请，他不理解，很清晰的问，“WHY？”
L多年来的傲气一如既往，只礼貌的微笑摇头，但她后来说，我自己付了钱，为什么用你买单。
回去的时候，有微微的海风吹来。
我说你看，那些人一看就是去寻欢作乐的。
她说，如果你同意，他肯定跟你回酒店。我大笑。
10、
海湾酒店的西餐厅正对大海。
吃早饭的时候，外面下着微雨。细密的雨丝打在窗户上，远处可见苍灰色的静止海面。每日的上午，单看这景色，还是养眼的。
最后一天的上午，我们躺在宾馆里聊天，说一些许多年许多年发生过的隐秘的事情，我们每个人都那么的不同。有着各自的固执坚持与行为模式。这么多年，又有一种心照不宣的亲密在里面。
我从未与任何女子有过过从亲密的接触，只是那天，我却抱着她，抚着她的背。
中午的时候，一直打电话，打的过程里，不觉哽住，对方在对面装傻，一直道没事，过往的日子里，是他让坚冰融化，花朵重开，也是他教会隐忍与微笑。他给过信心，给过欢乐，给过温柔，给过激情，给过安宁，给过狂热，还给过温暖，给过幸福，亦有爱。
他曾给的，如此如此的多，
只是，为什么有时候还是会，突如其来的悲伤。
11、
那夜坐了出租去机场，车子在柏油路上飞驰，我从车窗往外看时，暮色渐浓，外面的树木已变成一丛丛的墨色，路边间或会有一两个小房子，卖水果与饮料，忽然就想一路的这样走下去，让回程没有终点。
午夜一点。
回到寄居的城市。飞机盘旋下降的时候，看到大面积的灿烂灯火。
不管多么晚，这都是一个不夜城。
记载过难以磨灭的记忆，
也记载着厌倦。
12、
我们都是在用心看世界，心是什么样子，这世界就是什么样子。
当我已经在思念的边缘时候，
才邂逅了那座城，
而转身时，
那城市也折戟沉沙，伴随记忆消失在黑暗里。
他，叫珠海。 |
评分
-
查看全部评分
|
发表于 2011-6-28 22:00
楼主
跟那只狼和落姐姐说，我来过了。
发表于 2011-6-28 22:49
发表于 2011-6-29 10:33
发表于 2011-6-29 20: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