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儿]醉笑三万场，不诉离伤

紫烟轻绕

一
花架下大片的青藤  
掩埋着我收藏多年的女儿红
趁着夜半来袭  整个历史开始起雾
我攀附在那壶酒的身上
不依不饶：

浪花淘尽多少英雄我不管
我只知道  只知道  
它不仅淘去了你  也淘尽了那个  
属于我的  
朝代


二
从眼角遗落的清泪一滴
淹没了天下灼灼繁华  也淹没了
那一场陪君三万场不说离伤
用那滴泪为引吧  引一汪大江
好让思绪的船  顺利朝着年少的
时光驶进

在没有遇见你以前
我的魂魄   
只属于那千里万里的大草原
看天高  看草低
快马一鞭  在蓝天白云的注视下  
开成一朵骄傲又自负的
盛世
烟花


三
后来的日子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
在无忧无虑彩虹倒挂的季节里
与你一道骑马放风筝
两相对望兮  凉风细细
月下对酒兮  清露迷离

你的王者风
我的胭脂味
多尔衮  我一直都没有忘记
这一幅用甜甜的满足  挥就的
千年丹青


四
是谁点燃了敖包前的那簇篝火
惊醒了灯火阑珊处的美人
明眸婉转间流光溢彩
曼妙的舞姿摇曳着绝代的妩媚
独领
一世风骚

她是你的众里寻他三百度
而我  从来就不是一个内敛的人
沸腾的张扬  怒吼的霸道
注定了我是个不讨喜的女子
做你明媒正娶的妻
成了一场华丽丽的奢望
低下眉眼  
我的爱情从此刻开始
渐成一双忧郁的
眼睛


五
我的悲歌还未切切
边声就迢递频传急
战鼓擂响  军令如歌
死死拽着衣角  
守在你去时的路口不肯离开

“多尔衮，
万万珍重！”


六
烽火就这样烧了几季
血战沙场兮  魂止
是  歇斯底里的痛苦
在我的血管里腥红地跳动
多尔衮
我还未来得及说爱你
多尔衮
我还未来得及说爱你

把相思揉碎  然后
掩面大哭
旭日出山坳 　马蹄惊飞鸟
从此  这世间一切真善美都成了
死气沉沉的荒芜
而我就在这样的荒芜里
夜夜无醉不欢
醉是醉生梦死  欢是欢极生泣
跌跌撞撞在那
深深的巷  长长的廊
别人笑我太疯癫
我只咬着手指吃吃地笑  
满脸地  
醉意

七
阴谋  层层叠起
而曾经的你我  不过只是单纯的
孩子  多尔衮
你七重纱衣  血溅白纱
你四面楚歌  却援军不发
一匹马  一把刀
以走一步便念一声“玉儿”的模样
一路疾驰  归来

多尔衮  让我痛快地哭一场吧
为你的死里逃生
为我这么多年的爱意
也为了那个  
曾与你于敖包前许诺的女子
嫁作他人妇


八
那是些瘦得不成形的藤
忽如一夜风来  纷纷绿意腾腾缠古树
缠得有多紧  我的心便有多紧张
是幻觉么
我竟是嫁了你为妻  
而这样的洞房花烛夜  面对你
一遍遍地呼唤  终是忍不住开口问
“你口口声声念着的那个玉儿
到底是大玉儿  还是我
小玉儿”

一个字  一把利刃
刺得你夺门而逃  疼得你根本无力开口
以致给我答案
泪水决堤  
“我不在乎了  只要你回来  
只要你回来！”



九
我忘了说
那个背叛爱情的女人  其实是
我的姐姐
集智慧与美丽于一身的
乱世佳人

烽火燃了又停  停了又起
身边的人来了去  去了来
而岁月一直很安静
安静得像团棉花  于我
是那么的  不真实


十
人生如梦  苦海无涯
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多尔衮   只要你爱我  只要我爱你
所以  莫再拿江山社稷的话压我
我的世界太小  承受不了那样的复杂
看在我这么多年一心一意
不争不闹默默爱你的份上  告诉我吧
告诉我  如果没有姐姐的出现  
你有没有可能  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  
爱上我呢
想到你的答案呀
我的泪倾刻便落千行

烈焰  白凌
我的结局。


十一
风惹梦  于宿醉中醒来
竟恍若隔世
细雨如丝  让这一季山水变得湿漉漉的
并带着些许淡淡的忧愁
摇一摇怀中的葫芦
起身离开  步履踉跄

“古今多少事
都付烟雨中……”
嘴里咿咿呀呀出一串半醉半醒的音符
在雨中飘散
久久流传  经年  不息


完稿于2011.6.15凌晨

风云传说

问好紫烟轻绕，看你的文字就像看一部关于大玉儿的历史剧。很美的文笔，欣赏。

妍羽

哇塞，好棒的文笔，超赞~

妍羽

哇塞，好棒的文笔，超赞~

飘零桢雪

对于小玉儿就好似是“宫”中的金枝。脾气蛮横，但是对自己爱的男人却是一片真心。
问好

云水幽梦

哦，好久不见烟了，啥时出关？

嘿嘿，这段历史了，你写了小玉儿，她写大玉儿。难道上辈子是姐妹不成？

---------------------顺便给烟贴来莲魄的《权倾天下》~

一天一地，静默肃穆，注视这场绝杀。一黑一白，纵马错身，停驻几十步开外。风沙止息，对手坠下马来，表情凝固在僵死的脸上。他牵起唇弧，眸子透出明媚，仿佛笑意再深些，便会有阳光从眼角挤落。

白色盔甲，白色战马。他像最后一位天神，傲然微笑看着人世间，临别一眼。而后，他缓缓倒向冰冷的黄沙，胸口赫然一道绝命伤。



战场二十春秋，火里来，血里去。他的佩刀曾无数次抵进敌人的心脏，骨肉碎裂的声音，腥血喷溅的触感。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一身杀孽，迟早要如数偿还。只是不在乎。从失去那个人开始，他已然万劫不复。业火三千，焚心成灰。他甘愿倾尽天下，为那人的裙裾绣上血染的江山。

这一天早得有些猝不及防，他却等待了太久。那致命的一刀，剖开心脏，他感到痛楚骤然消失。那是一种以岁月为弦、以人事为镰，在心口生拉硬割，一照见月光便会溃烂的暗伤。此刻，身伤正流血不止，心伤却在迅速愈合。那么多那么多年或尖锐或缓钝的痛，终于要随着死亡，一起结束了。

他探手入怀，取出那只红透了的荷包，贴于唇间。斑驳浑浊的年代刹时剥落，世界还原为最初的模样。草原把他渐次冷去的身子染得翠翠的，天空仿佛在他即将涣散的眼瞳里种下两块蓝田玉。他终于笑了，纯净无邪得像个孩子，一如与她初见。一笑生，一笑死，一场孽缘的开始与结束。

往事云烟升腾而起，一重重掠过。他将自己从爱恨中剥离，旁观曾亲身演绎的剧情，局外人般淡淡笑着。当最后一滴泪风干在眼角，映照出的人影，又会是谁呢？

是谁二八年华容颜如玉，谁又在科尔沁马踏春风少年？

是谁手拈兰花飞针走线，谁又首次出征穿行烽火狼烟？

是谁心若死灰一念之差，谁又浴血归来染她嫁衣凄艳？

是谁新婚之夜含泪承欢，谁又在夜枭声里把心脏疼穿？

命运是个荒唐小人。赖掉缘起时所有的风花雪月，再挥一纸无法算计的轻狂，叫你百口莫辩。



大玉儿的梨涡斟满了女儿红，多尔衮醉心于她追魂索命的温柔。只这病酒一回，便注定了日后多少心酸，他都要倾杯饮空，不得清醒。



首次出征前夜，他与她坐拥敖包。

他说，你不忍心将我一个人孤伶伶地抛在旷野中，我也不忍心把你孤伶伶地抛在这个世上。她说，我会守着月儿缺，守着月儿圆，天天数，天天等，等你回来。

之后，她没能逃脱母仪天下的那一卦，成为他的四嫂。他命悬一线战场归来，一口血染红了她的嫁衣。唱尽风烟，劫后余生再相见，已是悄然无话。

谁都没有背叛十七岁的月光。不过誓言如花，自在凋零，何时知会过篱前惜香人？江山分明还似旧时温柔，只是命运早已不复宛转。

箬叶雨浣黄了青梅，剑兰风折断了竹马。曾经两小无猜，只因了那一段碧色玉质的年华。岁月的无辜，总会被人事的无奈摧残得面目全非。

他为了爱情誓夺江山，她为了儿子机关算尽。亦爱亦恨，亦友亦敌。他除了失败，无路可走。大玉儿总能恰然掐中他的软肋。她清楚那道旧伤疤，在他心口几寸几厘的位置。纤指挑一下，再抚一下，多尔衮便哭笑失了常。

他不恨，甘愿将自己本该成龙的身子蜷缩为她掌中的春蚕，任她翻覆晴雨，为她作茧自缚。有多少欲语还休，被裹在情丝里，冷硬，石化，如一枚古莲子咯在胸口，坚无转移。惟待你故作淡然时，把心脏绽裂开惊艳的血花。

爱，根植愈深，伤痛愈枝繁叶茂。恩，若与怨做了嫁接，无论输赢，皆是惨痛一场。痴缠纠结至这般地步，已经分不清谁在逼谁。仿佛她擎着匕首抵在他的胸口，一步一步，将爱走到末路。她的眼底再也藏不住泪光，一颗一颗砸下来，刻意高筑的城池轰然倾塌。是的，她在杀他，却也在自戕。

这一芯情焰，在如晦风雨里扑朔了二十余年，终于燃得冷寂而落败。那一夜，天光微微，旷野中泛起苍莽的紫烟。他们同骑一匹马，得得的马蹄将绝望踏得清晰刻骨。天大地大，这小小马背，是唯一容得下他们的地方。

他心灰：若我与福临同时遇险，你会先救谁？一定是福临。

她含泪：是的，是的。可是多尔衮，我会和你一起死。

他死命地拥住她，唤道：我信，我相信。我可怜的玉儿。

她爱他，太久太久，久到自己都开始模糊；可她爱福临，太深太深，深到刻进毕生的骨血。大玉儿不是平凡的女子，注定无法爱情至上。多尔衮，输给了她的儿子，输给了大清江山，输得一无所有。

权倾天下的两个人，万丈荣光里，谁比谁更命苦，谁比谁更可怜。刺龙绣凤的朝服，明黄色包裹的是怎样一副枯槁。终其一生，山河叩拜前，她是他心上不能唤出的名，他是她眼底不能落下的泪。



他终于放了手，让马儿载她离去，把自己孤零零抛在冷冷的旷野中。他说，这是你的命，我的命。这个修罗舔血，叱咤了一生风云的男人，到底认了命。爱到把一生都葬送，亦是不枉红尘一遭。

紧紧相扣的十指，松脱。离散的两手之间，恰是一轮明月皎皎，圆满正好。其实月儿从不曾残缺。残了的只是人的眼神，缺了的只是沧海初心。



最后一次，他请缨征战，存了赴死之心。请原谅，爱到认命，便不能为你而生，只能为你而死。

终于如愿，他静静躺在草原上，浅笑着，看天际两只鹰，将孤独换了双飞。

但愿来生，我是一只鹰。



死别时，他容颜如睡，而她正从梦中惊醒。



莲魄

2010/06/06

云水幽梦

一个诗歌，一个散文，都叫人喜欢，一个小玉，一个大玉，都为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