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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光 草先要长出来,草长了三分的时候,大黄牯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满山遍野的,青草的气息密密麻麻钻出地面,钻进牛鼻子里,牛就体会得到春天的好处。就连鸭子也听懂了学堂琅琅的唐诗,知道小塘的水暖些了,摇摆着踱到水塘的边上,同行的鹅鹅鹅,先就望见池塘的水绿了些,曲了颈项,唱了歌。在春季,绿是有暖意的色彩。
这是个雨水丰沛的季节,雨成丝,下得很细,所以下得密,数得清牛毛,也数不清的雨丝,却极易地把衣裳湿透。草籽愿意淋着,撑着小花伞,这让闲置了一个冬天的田畈热闹起来,花朵齐整地向上开放,蜜蜂随意的一落,轻易就钻进花蕊里,许久了,还没出来。一阵风微微吹过,一朵花瓣飞起来,仔细些,发现竟是只蝴蝶,在追一缕被风吹跑的香味。青蛙会笑出声,青蛙笑的不么好听,哇哇的象谁家的媳妇,让夜晚的田畈,充满生趣。这样满田的草籽,茂盛的样子让人松了口气,田肥就靠这些喜欢开花的肥田草了。
稻种从梁上取下来,种子正在做梦呢,光有梦是不行的,得把种子放进稻萝,提到门前的塘里浸着。水塘不深,水里的日头晃得人眼花。压块石头,把稻萝沉下去些,冒出很多气泡,不知道是不是小鱼蹦来了,露在水面的箩筐,刚好高过鸭子的颈项。
稻种浸发芽了,没有一点声音,倒是树枝上,小鸟啄食树叶上的虫子,发出吃吃的音节。芽在春天很是普通,在这个季节,就连破绽也是很美好的事情。
稻田做出来了,平整得象豆腐一样,记得那些天,雨下得不歇落,田畈上远远近近,都是戴了斗笠,穿着蓑衣的人们,扛一支锄头刮,看看水去,水深了要排放掉,等到播种稻种,再捉水。不然,水会把稻种推跑的,那个时候,早晚都要看水,呵护着秧苗。 这段日子,乡村还是清闲的。豌豆开花了,豌豆结果了,农家的花事,让生活也饱满起来。蜜蜂勤劳,忙进忙出,让闲不住的人惭愧:看看,看看,蜂子几哈捏个!就摘茶叶去,茶叶不能长老,摘了尖子,摘了头道,约着明天到铜山尖摘野茶去,能卖个好价钱,说是野茶,其实是山腰上的茶场荒废掉的茶园,由于气候的缘故,茶叶出得迟,再迟也还是比山上的毛桃花期早些,许多年没人管理,茶那么瘦,把手摘得酸的泥滴,还只盖着篮子底。物以稀为贵,茶以瘦为佳,放鼻子尖上嗅嗅,真还香。
天气竟然变得冷起来,牛毛都竖起来了,奶奶说插田寒,把猪食盆盛些烧热的剩猪食,让牛美美吃一顿,目前家里只养有2只小猪儿,大肥猪过年的时候福掉了,有的是猪食。因为多得很,鸡也不象以往一样围过来,吃腻了。黄牯的舌头真话大,把猪食盆都舔薄了,还意犹未尽。长些膘啊黄牯牛,有青草吃有猪食吃,力田该有劲吧。 割几担草籽,慰劳牛。梨耙水响,牛尽情的耕作,翻出黄鳝才好,翻出乌龟才好,趁人捉它们的工夫,可以歇一伙。翻出得多的,却是去年的稻桩。而盛妆的草籽,这么埋进青蛙的记忆里,一到夜晚,满田的寻找着什么。
捉好田沟,田床里就有了星星,有了月亮,还有蕴藏着的一田泥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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