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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种春天
文/一路开花
出于一种文人式的潜意识记忆,每当见到城中的迎春花相应开放,我便想起了很多年前读过的那句诗,“烟花三月下扬州”。
在我的梦幻之中,那如烟如雾的早春,只属于飘花落香的小城扬州。那里,有太多人的故事和太多人的赞叹,即便没了“烟花”,没有了《三字经》中的“曰春秋,曰冬夏”,没了可扬花如雨的三月,扬州依旧是春天的故里。
如今,很多人都已然忘却了踏青这个浪漫妖娆的词语。春日的田野上,濛濛小雨,淅淅沥沥地声响携卷万物破土的气势,从路的尽头滚滚暗涌而来。你踩着生的气息,不停地探步向前,那一抹又一抹的早春的绿,便若雕花一般镶嵌在了你那一世那一刻的生命里。
窗前的大树常年遮蔽着我的窗台,他们的年纪,与我相仿。听闻,这是在我出生那年,父亲亲手栽下的小树,而今,已是笔直葳蕤,直冲云霄。
坐在窗下写作,我时刻会对着那两颗不知名的树木出神忘时,总觉得它们与我有一种莫名的连理。那样的细微的触动,像是孪生小妹所给予的。
春来得总是很早,往往不如黄历所写。很多时候,黄历的时刻还不曾来到,那园中的小花便打起了豆大的蓓蕾。站在这些含苞待放的小骨朵面前,我心中便会溢满了春的气息。彷佛自己仍是很多年前的自己,手握大把时光,固不能体会“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心境。
如今不一样了。譬如,对着花苞,我再不会追忆它们去年盛夏时刻的繁盛景状,只会想起过世的父亲,很多年前栽下庭前两树的模样。正是他当日的一锄热汗,才开满了我今日的春天。对着窗台,狂风,烈日,暴雨,霹雳,我都不曾惧怕过。因为我的心里有树。我是一棵树。只有在自然的怀抱中,我才能踏过一切坎坷,立成参天巨木。
怀有这样的心境,早年时便恋上了种树。早春时节,自带锄头和树苗,匆匆地往着山腰上迈步。凉风拂乱我的发鬓,我站在山间,无法找寻到我的居所。恍然感觉,尘世中的莽莽与自身的渺小。可下山之时,再看到山腰间的翠绿,总会翻期无数喜悦在心头。即便无法像寻找居所一般确定它们的具体位置,但我可以肯定,那一片浓淡相宜的翠绿中,定有着它们微弱的身影。
爱屋及乌。再看到山腰,或与山腰相关联的词句,绿树,都忍不住想起自己在早春时节栽下的小树。它们像我的孩子一般,承载了我的希冀。生,能给世间一片青绿,死,能为社会之栋梁。这不正是活着的寓意吗?
我相信,一定有人见过我栽下的小树,并在那儿停留了片刻。也许,他转眼便忘却了它们,也许,他因它们的存在而更加地热爱所有生命。可不管怎样,希望总是好的,更何况,是一枚种在广袤心田里的春天的种子。
(原载《盐城晚报》09年3月12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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