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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黄泉,忘川之畔。
幕一
摆渡之人静伫船边,飘长的银发伴着时来的微风丝丝轻漾。无见样貌。眉眼低垂。唯棱角分明的俊朗轮廓若隐若现。却似千年的寒冰沉寂无波。身着一袭白衣,苍白似雪。
五丈之外。
欲渡之人茕茕孑立,容颜绝色,倾国倾城。眸光娇怜。只专注凝望眼前之人。似连一瞬也不舍泛。一身红衣随风轻舞,妖艳如血。
静静细细。唯清风不知疲倦的自起自落。
“你终是不愿渡我……”
无言相与对。
“已是千年……”女子低喃。绝望如死水蔓延。
许久,船上之人缓缓撑起行桨,水波轻泛中,唯低沉迷离的语音随风滞留,袅袅不散……
“一切境界,生灭不停。名字措手,实不可得。如镜中之像,无去无来,本性空寂。千年已过,何苦执着。我只渡步入幽冥轮回之人,不属七情之列,望你在勿念我,好自为之。”
船行渐远……
千年的执着只换取的一句话语。无一丝温度,连个回眸都不曾给予的淡漠。
这样凄凉。
但,终究说了一句,虽仅仅一句。一句也好。女子望着渐隐的身影唇角轻扬。凝眸淡笑。绝美的笑颜亦带着绝美的哀伤…挥之不去,只叫人不忍轻折。
幕二
“哎……”苍茫恍若隔世的声音从身后低低传来。
女子不闻,怔怔只望向远处。
“婆婆,那是何物…?”
凝眸之处,冥界忘川。彼岸花开。灼人双目。
“那是彼岸花,曾是自愿投入地狱的花朵,却被众魔遣回,但仍徘徊于黄泉路上,众魔不忍,遂同意让她开在此路上,给离开人界的魂们一个指引与安慰。 彼岸之物,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得见。 独自彼岸路。”
“彼岸花……”女子浅吟复语。“因何甘堕为地狱之花?”
“有何不可?人始之于梵天,有多少烟花事 ,尽付风雨间 ,多少尘间梦。尽随水东转 ,看见的熄灭了 。消失的记住了。 开到荼靡,花事了…… 留下的记忆不过是一地花瓣…… 风吹走了,就没有了…与他亦同。他甘愿悬于忘川摆渡两千年。不入六道轮回。立志追求何为无上般若。所摆渡的蜉蝣世人又何止千万。沧桑早已风化看尽。你本该知道,又为何执意追求这无果之事?”
女子回身曼语,声音愈见空灵:“苦毒无量。次有千百,亦无量苦,我亦愚昧,与佛无缘,终堕苦海,且不愿回头。命定凡子。呈请甘为此花,与他左右。无怨无恨…请婆婆成全。”女子双手合十,屈膝俯首。
忘川之上,青烟丝袅。淡淡馥郁。空波浩远。不识众生之虑。
良久无言。
“天下本无事,只因众生无明痴暗,熏习因缘,现妄境界,斗转星移。留下的终究尘土自归。痴傻的人又何止你一个。罢了罢了,去吧……”
女子翩然飞身,一袭红衣妖艳飘舞。直至幻化不见。唯残留的丝丝轻语无急无缓。静静风干-----遇见他开始,我即注定永世流放……
幕三
奈何桥边。
“你可瞧见了?”婆婆低首调制着汤药问道。
彼岸,只一团火红。一如烈焰。惊心动魄。花生叶落,叶现花枯。妖艳似血。
“是,多谢婆婆成全她。”
“那么你呢?”
“她为他等候多久,我亦甘愿为她为这三生之石多久。她自妖娆,我自永伴…已是千年,又何惧再千年……”低低的声音。淡淡的浅语。无量无相。
婆婆不言,只轻声叹息。
远处,尘世中的茫然几多正一步步拾级而上,即步奈何,通往幽冥。梵音清唱间,或心静如水,或哭诉柔肠…
婆婆伸手取起一只汤碗,盛满。递与眼前之一泪眼未干的青衣女子,轻轻低语,重复着冥界中永无变更的佛禅:
“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皆化为尘。日月岁深,终是为空…姑娘,喝吧……”
黄泉边界,弱水三千。
仅一道桥,如此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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