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媚弄雅笑红尘

王母娘娘 · 发表于 2007-1-1 10:47

   说起张爱玲我总想起一个词儿“临水照花”，我对宝贝说她的时候喜欢说你老张家的人。在小说里，像张这样的女子除了林妹妹大概就是金庸笔下的程灵素。记得中学我狂看张爱玲的时候，有柯灵的一篇《遥寄张爱玲》我很喜欢，因为里面有个遥字。看张爱灵能不遥？所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偏生不久前又看了本叫《凝视张爱灵》的，心下颇有几分厌恶，人家一个女子，你凝视起来，是何居心？简直是亵渎灵秀。
      周汝昌先生说人有清浊之分，民国国父孙中山先生也说人要分先知先觉后知后觉不知不觉三等。倘若真这样，张爱灵无疑是清秀而先知先觉的。她的《天才梦》用调笑谐谑的口吻述成长，别有一翻动人的滋味。然而她的临水照花总叫人遥视，包括她的弟弟张子静也不得她的行踪，即使去了美国。也许只有胡兰成的话才是最可信的。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这样的话哪个男子看了都会疼惜到心底，她这样惊天动地的女子不经意间倾吐出来，叫人格外难受，他说，好像吴季札赠剑，依我自己的例来推测，那徐君亦不过是爱悦，却未必有要的意思。若说爱玲是遇人不淑，我到庆幸她爱过他。毕竟她是真的从心底爱他。一个恁般才子没有爱情的人生怎么说都是可悲。至若美国后的那个老头，则只能说是生活的依赖。再没有当年那种“男的忘了耕，女的忘了织”的雅致。
      有人说爱玲是一个俗到骨头里的女子。我真是佩服。她的俗俗到极处，到一个苦寒而高远的境地，红尘反而在她的脚下，用胡兰成的话就是“哪吒一怒，刳肉还母，剔骨还父，后来是观世音菩萨用荷叶与藕做成他的肢体，张爱玲便亦是这样的莲花身”。以前看三毛，她说她小时的梦想是捡破烂，我相信是真实的，可是爱玲却梦想着做一名画家或者钢琴手，可见爱玲比三毛俗。日后成名，还是比三毛俗。她爱钱爱到被姑姑称为“财迷”，碰到瘪三抢手中的馒头还是要努力争回来，即使只剩一小半。每每看到这样的话我都想掉眼泪，这样的女子怎么不在我身边？这样的童趣哪里还找的来？
      她写《童言无忌》的时候，描写穿开裆小棉裤的中国小孩子，我喜欢得不行，倘若用黑白照片照出来，那是这样的趣味呢？
      “ 即使对方是日神，她亦能在小地方把他看得清清楚楚”。这样刻薄的人除了黄蓉程灵素这样童话里的人物才会有人喜欢，可是爱玲在活生生的社会里就是这样。胡兰成说她心狠手辣，我相信。一个娇嫩的女子固然能博得男人们的喜爱，我则一点兴趣都没有。想想，一个俗到清雅的女子，眼光毒辣，手段利落，是怎样的一种魅力？
      程灵素也是这样的女子。她是我最喜欢的金庸笔下的女子。她死的时候，唱起王铁匠的歌，总是心中生得满满的哀痛。她竟然死了，她竟然死了！
         她怎能不死？她点漆的眸子，枯黄的头发，洁净到过了分的屋子，她的药王全篇，都随她而去，死得仿佛一阵清风，一点痕迹都没有，看不到摸不着闻起来也是别家的气息——自己居然什么都没有了，剩下的却满满地抓了他的心，叫他一生不得安宁。有人说小龙女倘若要死，必然要先把扬过刺死才肯死，受了黄蓉的教导，她终于一个人先跳了悬崖。而程灵素却就那样在黑漆漆的夜晚，七心海棠下，死了。胡斐逗她开心的时候，叫他林姑娘，当然是说林妹妹。那时究竟有红楼梦了么？即使有是否真的已经知名到连胡斐这样的武人都知晓呢？但是金庸这么写，自然是暗指程林二人的可比性。
      张爱玲可以和林妹妹知心却绝对不会和她成朋友，这是胡兰成说的，说得何其的好。都是惊才绝艳，却实在不一样。林是草，是仙葩，爱玲是泥土，用清水洗得干净的泥土。没了他，林就得死；没了他，爱玲一样干脆利落，一样寂寞，呆在屋子里看书看电视，看一辈子喜欢的小报。
      有时候，我给他们讲圣贤，说孔孟，总有人说：咳，你回到两千年前去吧。可是我也说一些很无聊的笑话，比如张家的姐儿去买菜，赵家的奶奶捡了一百块钱。爱鳞很喜欢小报上的叫人怜惜的笑话。我看扬子里的娱乐新闻，总有人说你也看那个啊？八卦一下也不错，谁都不是只有一个矫揉造作的爱好，爱玲纯洁而自我，丝毫不以对方和社会考虑，就这么干净地走路，认真努力，一点不怀疑他的真实性和功利性。
      我一路动摇地走来，一会陪着小心低声下气地做乖孩子，一会会棱角分明杀人放火，好不吝啬手段。我是双鱼星座，怀疑真是双重性格。讨厌。我宁愿一辈子没人喜欢，也顾自地看《霸王别姬》听《禅院钟声》在半夜里起床喝酒，每天洗两遍澡然后三天不刷牙。我宁愿顾自去一个最爱的城市在雨天打伞游览青羊宫，或者到娥眉住僧房，也不愿意被他们称是榜样，作为楷模。
      有时会有一些张狂的举动，惹人耻笑。在我却嫩般充满诗意。无人理会得。那是一种寂寞。倘若没有胡兰成给予张爱灵的理解，怕她将枯萎得更早一些。“因为理解，所以慈悲”，知心，从来都那般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