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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柳如烟 于 2018-7-14 01:02 编辑
我时常会想起那堵爬满“万字花(后来查网才知道这种花叫风车茉莉)”的断墙。挂着晶莹雨水的小小花朵似乎在诉说着什么,是外公辉煌的过往,亦或是想起了远在海外的姨妈?这些我无从得知。我只记得雨夜里,昏黄的煤油灯下,外公弯着腰,拄着拐杖,“哼哧哼哧”着从我们的小餐桌旁走过。桌上两碟寡淡的清汤菜蔬泛不起一丝油光。屋外大雨滂沱,屋内灯火如晦。灰旧的墙壁上晃动着外公苍老的身影,还有那些影影绰绰的家什。这让我很是害怕,仿佛聊斋里的妖魔鬼怪也会在雨夜里突然现身。
所以我还是喜欢白日时光 ,光线足够敞亮。我可以在漆黑发光的雕花木沙发上玩耍,也可以频频穿过屏风两侧进出内外厅。更多的时候我会坐在通往厨房的过道上,看家禽们在天井里觅食。那方小小的天井,或许现在已不能称为天井了。因一旁的厢房已成一堆残砖破瓦,另一旁则是厨房,正对面走上几级台阶就是一小块菜地,散散地种着一些蔬菜,有时是生菜有时是西洋菜,有时又会是葱蒜韭菜,应着季节的变化吧。菜地后就是那堵美丽的断墙了。下大雨的时候,天井就成了一方小小的池塘,那是鸭们的天下。它们欢快地在“池塘”里游来游去,嘎嘎地叫着,偶尔还会张开翅膀扑打下水面。这时我不用担心它们会像早上那样扑上来拧我了,也不用拿着那根木棍子去驱赶它们。而鸡们则温顺得多,冬天我坐在天井晒太阳时,那只芦花鸡总会把脑袋钻到我怀里,它也要取暖咧。姐姐常取笑我,说我小时候老是“过嘀过过”地跟鸡说话,妈妈也总是抱怨我老从外面揣些草籽回来撒在天井给鸡吃,天井都长了很多草了。说归说,忙于生计的妈妈顾不上理会我,任凭我和那些家禽一样,散漫地放养着。我看看鸡们鸭们,看看那些青翠欲滴的蔬菜,看看那堵断墙,那些小小的花儿开得真是繁茂啊,俨然成了一面花屏风,隔开了外面的喧哗。
屋中屏风隔开的内外厅两旁都有着两两相对的卧室,这间略显豪华的房屋是外公从地主弟弟那分得的房产,我和二哥哥跟着妈妈寄居在其中的一间。狭小的卧室丁字形地摆着两张木床,一张小书桌,就再也不放不下别的了。幸好还搭了一个小阁楼,否则我和二哥哥上学后那些书啊报纸啊都没地方放了。但这却是我的快乐小天地,书桌抽屉里装满了小人书,阁楼上还有大哥和姐姐买来的一些小说和报纸。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读完了《西游记》、《封神演义》、《说唐》等一些古典小说的,这让我内心充满了神秘的快乐。有时也会闹出一些笑话,不记得是那本小说上看到的,主人公叫强小兵吧?在那个打倒有理的年代,主人公批判地看待一切,考试时在试卷上打了许多问号。多勇敢啊,在小小年纪的我看来,简直就是英雄!后来在一次数学考试上,有一道我不会做的题目后我也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可想而之,被数学老师批评后我的窘态了。大量的阅读也使得我的语文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我就越发喜欢呆在房间里了,把那些书啊报纸啊翻了一遍又一遍,直至我去外省求学。
随着最小的孩子离家,妈妈也住到了市里姐姐家。我就只有偶尔到姐姐家时从妈妈家长里短的话语里知晓舅舅(外公已离世)他们的近况,也伴随着我对那堵断墙那个天井,我那快乐天地的回想。再后来,隔了山长水远,也隔了我和妈妈的两个世界,再也没有人跟我提起那些时光,我只能在心底里深藏着,怀念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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