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人居十一周年庆典】《无垠》

陌陌~ · 发表于 2017-7-23 22:33

一、月亮水

乡村的月亮是最适合在寂静的夏夜坐在外屋的门槛上独望的，门槛的褐黑色更沉了些，灶台边蓝沿的素瓷碗里还盛着刚刚从后院深井里提上来的沁凉的水，想必是同一个寒洁的月亮在井里住许久了吧，因此水里便有了月亮的味道。一个穿粉色罩袄的小女孩坐在门槛上，一个梳齐耳短发的女孩坐在门槛上，一个拎着高跟鞋打赤脚的女子坐在门槛上，她们都是同一个人，她们都喝同一个碗里的水，她们一个个最后都从门槛上起身，推开或关上剥了漆的木门，走到屋里去或离开院子消失不见。只留下生了绣的门轴吱呀的一生叹息，许久许久也不肯散去。而这个曾经喝过月亮水的人也起身迈过了无数个高低错落，深浅不一的世间的门槛继续向着更深更广阔的地方走过去，一直走进月亮里，不问圆缺不闻悲喜。。

二、原路返回的人

亲爱，你必将成为一个原路返回的人，虽然你踏碎了一整个夏季的露珠风尘仆仆的自远处赶来，风已经吹长了你的头发，海涛似的蝉鸣坠满你的领口，你的膝盖也曾被一块利牙的石头咬了一口。你擦试路标的手也起了厚厚的茧。若不是因为赶路，你口袋里的莲子或许已经让一把把绿伞撑开了一个池塘，你心口的蜜或许搭救了几个好姑娘。而我还是那个无法告知你居所的人，我是风的孩子，站在风中，风吹到那里就把我带到那里，有好几次我都拽过你的衣襟，吻过你布满灰尘的脸颊，站在远处倾听你熟睡的样子。无数次的与你重逢与告别，虽然对此你一无所知。世间相守也许不是唯一幸福的结局，存在即是爱你的方式。

三、雨的表达

雨是一滴泪，是镶着故事的布袋，是不用翅膀也能飞翔的精灵。雨是个蒙面的人，一根直肠子，杀气腾腾的把地面琢出千万个小口子来，然后再一脚抹平它们。雨在玻璃上挂出银亮的小宝剑来，一把一把又一把，太阳一扭头伸出舌头一口吃掉。在屋檐下挂珠帘，在旧铁皮桶上擂战鼓，在细柳叶上打滑梯，在蛛网荡秋千，在无数个路口替我们哇的一声哭出来，咯咯的大声笑出来。在泥土中替我们安抚三尺以下的一抔抔黄土，是静静的咽下悲苦酿出花朵与果实。雨也是怀揣江河，身系云朵，集轻与重一身的最智慧的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