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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大学,第一次见到阿玉。那年我们92外经贸1班是很威风的。有个高届学长提了根凳子蹲在后门来来回回地瞧了三天。在饭堂对其兄弟们感慨,这堆人,男的一个比一个拽,女的一个比一个靓。啧啧,大家保重。
阿玉在见面联欢会上领导我们喊口号,朋友只耍外校的,揍人只揍外班的。我们环着她,不分男女,一阵引颈长嚎,角落的录音机里响着陈慧娴的《月亮》。她骄傲的胸随着节拍起伏。小罗对我耳语:“老子先奸后杀,然后自杀,追到地狱里再去奸。”
后来,我们决定结拜。阿玉在酒席开始一半后匆匆赶来,脸色苍白:“我昨晚喝醉了,今天上午在打吊针,下午睡过了。今天不能多喝,陪每个兄弟喝一瓶。姐妹免了。”顷刻,五瓶酒被她扫掉。媚眼如丝,靠在我身上:“黄哥哥今后全靠你了。”
我拍拍她的脸。
阿玉有男朋友,单名铿。人和名字一样的瘦削,挺拔。两个人分别对我抱怨:“小玉不懂事,帮忙多看着一点。”“他总问我懂不懂,我什么都不想懂。我就想抱着他,我为什么要懂那么多?”听这番话时,我们三人围在一盆小火锅前,热浪蒸腾。这是阿玉的手艺。
我,小罗,阿坤,阿玉,一起去小罗江边的家。船头风寒,长石横江。阿坤坏笑:“小玉你为什么喜欢和我们几个一起出来?一个不够?”阿玉翻他一眼:“你去死好啦。我小时候最想的就是自己有一大堆哥哥弟弟,挨个欺负。”入夜,我们斜在河滩边,对面一架宽厚的大山,小罗说那叫万人山,这处是一个回水沱,几百年来上游死的人漂下来,就在这里被捞起,然后埋在对面山上。阿玉听了眼睛发光,非拉我们过江去瞧瞧。我们大声呸她,她一脸无辜:“人家寂寞的时候去看看,积德啊。你凑热闹谁会记得你?”春水轻拍,哗啦声声。
毕业后,阿玉去了国际公司。铿依旧神秘出没。某天,铿被刺十六刀,冷冷地躺下了。我坐在急救床对面,阿玉伏在他身上。半个小时,没听见任何声音。
97年7月,阿玉对我说有个台湾老板准备养她。老板露了一面,脸相和手和衣服都很老板的样子,一握手,柔软如棉,实在感觉不到有骨头。阿玉问:“我去不去?”小罗和阿坤在一旁东问问西问问,我想了半天,伸出手去,再拍拍她的脸。
第二天中午,我的电话响了。:“我已经在广州白云机场了。”我笑,你真够快的。
后来,就没有了她的消息。有时在街上,看到骄傲的胸,也会想起阿玉。希望,没有人让她懂很多事情,而是抱着她。常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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