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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一瓢集 第二十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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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14 15: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军持 说道:

编委:独孤食肉兽,军持,南华帝子,寒山一带,嘘堂,雀离佛
特邀评论:伯昏子,问余斋主人,看珠成璧,看朱成碧,胡僧

〓古  风〓〓〓〓〓〓〓〓〓〓〓〓〓〓〓〓〓〓〓〓
◎远行客 ◎江水如有应 ◎ 2票
◎大淤 ◎杂感 ◎ 2票
◎伯昏子 ◎皋兰行 ◎ 2票

〓近  体〓〓〓〓〓〓〓〓〓〓〓〓〓〓〓〓〓〓〓〓
◎王星客 ◎旧游二首 ◎ 3票
◎helmes ◎二首 ◎ 3票
◎伯昏子 ◎時差七小時 ◎ 3票

〓词  曲〓〓〓〓〓〓〓〓〓〓〓〓〓〓〓〓〓〓〓〓
◎青衫客醉 ◎壺中天 ◎ 4票   
◎王星客 ◎好事近-武昌东湖留别 ◎ 2票
◎青衫客醉 ◎旧作----拿不出手的几个小令  ◎ 2票
◎莼鲈归客 ◎ 夜飛鵲?與留社諸子謁孔廟分韻得“燈”字◎ 2票


〓实  验〓〓〓〓〓〓〓〓〓〓〓〓〓〓〓〓〓〓〓〓
◎北町哥儿 ◎山花子 ◎ 2票   
◎易初九 ◎墨色 ◎2 票
◎南华帝子 ◎读画第一辑 ◎ 3票
◎macbaren ◎略夢 ◎ 3票
◎嘘堂 ◎斬首 ◎ 2票
◎易初九 ◎空厅 ◎ 2票

〓诗  论〓〓〓〓〓〓〓〓〓〓〓〓〓〓〓〓〓〓〓〓
◎大淤  ◎嶽巢隨筆卷一 ◎ 3票

〓合  集〓〓〓〓〓〓〓〓〓〓〓〓〓〓〓〓〓〓〓〓
◎白小 ◎文字之屑记忆之楔  ◎ 4票


〓一 票 存 目〓〓〓〓〓〓〓〓〓〓〓〓〓〓〓〓〓〓〓〓

〓合  集〓
◎巧巧 ◎散落稿

〓古  风〓
◎胡僧家犬 ◎观鱼篇   
◎殊同  ◎天欲雨,过长街  
◎莼鲈归客 ◎别碰壁兄
◎远行客 ◎军持自沪抵渝欲过锦官访予不得成行予亦赴渝未果遥寄一首  
◎具沤生 ◎湖州留别梅姊   
◎天吴 ◎晨兴诗并序(卷一)  

〓近  体〓
◎披云 ◎賀噓堂兄壽兼示響馬  
◎弱樯 ◎车发上海站印象   
◎易初九 ◎营巢  

〓词  曲〓
◎兰之幽兮 ◎小词若干   
◎青衫客醉 ◎念奴嬌  

〓实  验〓
◎易初九 ◎风起   
◎蛰居的戈多 ◎困兽行
◎易初九 ◎嘶嘶
◎易初九 ◎空厅  
◎macbaren  ◎删作扩写单发  
◎macbaren ◎拟画

〓诗  论〓〓〓〓〓〓〓〓〓〓〓〓〓〓〓〓〓〓〓〓
◎十方  ◎人间词话评议


〓古  风〓〓〓〓〓〓〓〓〓〓〓〓〓〓〓〓〓〓〓〓

◎远行客
◎江水如有应
8月22-26日,余偕妻小返雅安。雅安,内子故里,亦余夫妇结缡之地,余居三年始去。当时一别,忽焉十载,临流记此。
(一)
三春栖息地,去后十秋经。相对如未别,仍共一江青。      
(1)
君来但一身,君去失两人。又闻伉俪语,何故杂童音?      
(二)
访子初来日,江如少年美。人忽向中年,水非当时水。      
(2)
江心有磐石,未逐江水移。阅人虽无数,总记少年痴。      
(三)
本从他江生,转慕此江月。一生同逝水,何曾离江侧。      
(3)
他江事不知,各待有缘客。我纵存万古,不悔与君识。      
(四)
当年天地闭,一江忽为开。停云虽还去,深恩自永怀。      
(4)
幽琴蕴素曲,几人出其音?我亦无所惜,菁华尽奉君。      
(五)
江畔同栖者,惊闻散鸳鸯。昔爱翻作苦,安可恋无常?      
(5)
大觉化私爱,轻薄逐新枝。自古奇男子,终不负妻儿。      
(六)
一别作一世,此身百回死。却看埋骨处,何处埋真体?      
(6)
当时欢会后,君即为此苦。知君去意决,遥祝见真汝。      
(七)
去后江声杳,瀚海迷益深。一夕星光炯,彻见一罪人!      
(7)
但与一心亲,何远不关情?是夕江中水,无端起欢腾。      
(八)
万川早东归,犹见日夜泻。有婴忽相唤,名之曰忆雅。      
(8)
感君悠悠怀,终得报君知:君看娇娇女,秋瞳略似谁?

【评语】
〖南华帝子〗夫五绝一体,言简意约。欲得佳什,务求蕴籍。组诗一法,则不尽然。旁逸直出,无可不可。然非具才人手段者不办。是作以江水一线,遍贯零珠,旁及诸情,独不言事。窃以其四为通篇心眼,盖云仍来就,水非当时,细察之,中有作者真意焉。

〖军持〗至“相对如未别”便觉深情,“人忽向中年,水非当时水”、“阅人虽无数,总记少年痴”、“一生同逝水,何曾离江侧”、“我纵存万古,不悔与君识”、“大觉化私爱,轻薄逐新枝”诸句,只是平平道出,心血所凝,岂可以技法论之!作者诚赤子也。

〖嘘堂〗翻旧帖,此作俺下过两条评,“情深,亦见结构上的用心。俺以为是兄作中最佳者”,以及“虽写情,就中有大关怀,故出于儿女态”。这仍是现在的看法。结构上,采取了五绝组诗。这也是俺自己比较喜欢的写法,以为可以克服五绝过于简省、难寄繁情的局限。而诗中作者与江水相与酬答,形式又翻出新意,款曲而直入人心。而在这款曲真切的对白中,作者的生活史如一幅画卷抖展开来,时间的印痕,感情的辙迹、理想的追求,都历历可见,灼灼可感,挚朴的辞色与沉厚的情志相得益彰。此俺所以谓其出于小儿女而有大关怀之故也。这诗俺非常喜欢,反复读过不少遍。人到中年,才能写出这样的诗,才能真正同情于这样的诗吧。“闻君江水吟,可按十年心。故我与今我,相念复相箴。相箴在江水,江水一何深”,俺的感受,都在这里。



◎伯昏子
◎皋兰行 两千零四年十月一日于北京
飞蓬皋兰坠穷秋,昆仑高瞩下浊流。君不见西河僻壤外,黄沙黑瘴不见头。郁郁天教身不全,蛮荒劳作余几钱?闾阎横死何足惜,死视甲楯金熠熠。固乏明教兮,成此愚极。何其造次兮,官心如铁。怅难招魂兮,泣彼残血。噫!劝君莫向皋兰去,皋兰犬恶猛若虎。劝君行道莫怀宝,皋兰路险急难保。怜吾小民莫求富,有财尽藏他人处。道不平兮世不公,皋兰薤露彻西风。草易折兮木易雕,苟触星火原可燎。上闻庙堂议民重,下视寇仇与民共。踽踽长去兮与尸行,回望金城兮坚如冰。举朝欢庆一家悲,霜轮湿影依河湄。

【评语】
〖南华帝子〗中锋正笔,力可扛鼎,非但怜人悯祸,更有悲愤气郁勃中区,固遗公无渡河之遗直也。

〖寒山一带〗读跋知其本事,复读诗惟有咨嗟耳。再读全诗觉苍凉沉郁,只“噫!劝君莫向皋兰去”至“有财尽藏他人处”处觉落实,然本诗一气呵成,删之又不成形式了。  

〖独孤食肉兽〗眦裂发立,结能收住

〖雀离佛〗观跋,则知诗旨在“固乏明教兮,成此愚极。何其造次兮,官心如铁”一节,余皆愤慨语,情虽申而理未尽惬。

〖军持〗是亦忧民而形于色者。觉稍费辞。

〖嘘堂〗如博浪一椎。

〖macbaren〗诗本性上的犟直和坦率,似无过伯昏和喵喵,俺深为折服。不过俺总觉得传统叙事中的言语权利倾向是天生受制约的,无法充分发掘批评或批判的深度,如同带镣起舞,这不禁使俺又想起响马蝗虫和民运胎盘,当然亦仅一己之见再读,发现值得关注,起、间、结皆化用长吉诗意、句法,增加了色彩,层次和肌理,虽有大段奋呼,但已非平面扩散,而是隐有回荡,这是单纯叙事所无法达成的。


◎大淤
◎杂感
秋气西方来,摧折万物沮。摇落八荒哀,浪淘九江渚。颀听觱篥声,长飙枯桑语。我听铁马嘶,飞血仍漂杵。躯裂赤沙热,昂藏向刀俎。微命万磷灯,犹照吾道侣。缟素永芳洁,悲丝非我许。萧萧满耳中,秋气澎湃举。如歌魂魄归,枫暗入我所。世纵将陵替,此心莫龃龉。今随秋气化,虫沙亦愁汝。(为费卢杰而作)

圣贤如电拂,刹那还入夜。厉人急索烛,吾儿莫同化。斯人有羞耻,辗转东山下。莫以夷狄俗,瑰谲变诸夏。诸夏实堪哀,万马齐喑嗄。根本既颓唐,讵论云龙驾。有心振木铎,路人每无暇。但云生计苦,货殖最可价。

袖手三冬藏,寂照西山薄。素学龟息嘘,默自菜根嚼。野行有物在,烛照生奇愕。落英出华滋,碧条有光爚。熏风穿窬儿,群蛰腾空绰。谁者抟扶摇,祗为回橐钥。淡漠如我者,冥顽比茧缚。未知海扬尘,池鱼几辙涸。今日忽感遇,龙见可惕若。回首丘山重,老树花将着。

【评语】

〖南华帝子〗其气森严冷峭,却不免衰颓,其辞深奥密丽,却失之隔膜。微命万灯,犹照吾侣。一已私念,我所不取。“袖手三冬藏,寂照西山薄”一句差堪评之。

〖寒山一带〗三首诚散原家数,气格兼备。惟第三首不喜“龙见可惕若”。因全篇已在九二,欲越九三,虽“君子终日干干”,而后却正好一笔跃起。何惕若为。

〖雀离佛〗可以当组诗看,一秋气西方来,摧折万物阻,可玩味。二说的明白。三则回首丘山重,老树花将着,呵呵。

〖军持〗昔谓惟斋诗常患意滞于冗辞,此三章意气飞扬,用典浑化无迹。

〖嘘堂〗言志一路,最须心气顶得上来,文笔铺得开去。此作得之。细味。二略枯。





〓近  体〓〓〓〓〓〓〓〓〓〓〓〓〓〓〓〓〓〓〓〓

◎王星客
◎旧游二首
友人邀饮西湖明鉴楼楼在平湖秋月时荷花极盛
孤山堤柳漫垂条,作计烟波归尚遥。携客尊前风菡萏,怪君舌底蕴江潮。葛洪岭隔丹难致,苏小坟平梦易销。说到鉴湖秋侠事,此愁如海欲分瓢。

成都黄龙溪与四川同仁坐而论道
服辕南北各辚辚,偶向江滣暂憩神。作态飞虫旋扑面,无因乡酒亦关身。行看桑竹迁陵谷[电影《芙蓉镇》古树],坐论濠梁许鬣鳞[黄辣丁]。物役明朝巴道路,不辞魂梦往来频。

【评语】

〖南华帝子〗其一挥洒自若,极见诗人风致,起句以漫,尚二虚字提摄入神,非老手不办。次一联顺承而下,亦得法。颈联看似平平,却不坐书剑两无成之窠臼,自饶俊气。尾化元结《石鱼湖上醉歌》,以自然笔,写自然愁,极妙。
其二平平,浑成有余,韶秀不足。

〖军持〗气息醇淡。激赏“此愁如海欲分瓢”句。“巴道路”稍生硬。

〖寒山一带〗此王星客兄本手也。契阔谈宴,栩栩说来,却不辞费。读者亦即听众,听到“鉴湖秋侠事”时,谁不扼腕。此愁如海欲分瓢,真是大家心声也。

〖雀离佛〗其二活泼泼一只笔,宕收如意。葛洪神仙、苏小风月,都自舌底出,正是谈话光景,渐及愁绪,故能不突兀;而此愁之大,亦非对坐闲谈之人所能尽致,分瓢二字,可谓恰如其分,却不夸诞。

〖嘘堂〗律体面目多熟,此二首却有味。或问味究何在?嘘堂曰:在酸甜苦辣间。

〖胡僧〗结构主义之样本,工稳有致,颇见笔力。“秋侠事”、“巴道路”,所失亦同。

〖看珠成璧〗此二作温厚可人 ,无炫才弄险之迹,有平静从容之致。君子不言,已自胜人。笔调似近晚清一路,颇有遗老遗少的风范 唯略觉其一尾联不惬.想及“…每至美日,辄相邀新亭,藉卉饮宴。周侯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皆相视流泪…”小腐一下不是过错,小腐还要打上追昔抚今缅怀先烈的旗号,就不对了 诗家有“欲行便行,欲止便止”一说,顿挫转折中见功力.。又如老杜之“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尾联忽做大声,震聋发聩。此等笔法,惜于是作中未见得真切。

〖伯昏子〗 其一:气韵流畅,诗味沉郁。烟波归遥,叹己也;鉴湖之愁,叹世也。一起一收,感慨身世,两相交融,余音不绝。对仗工切,用典平实,亦为佳处。其二:章法亦能开能阖,首尾二联,相互照应,为近体常法。中二联对仗虽工,然其间脉络不甚分明。辚鳞同音,协韵当避。巴道路之道字,颇类赘插,恐亦系拘于声律而为。

〖问余斋主人〗其一:起似唐平,收如清峻。下笔自然老到,文也有了,道也有了,美人也有了,理所当然归结到如此潇洒中略带愁怀。其二:去年曾和一位朋友讨论,说诗初见便觉面熟,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两人观点不同,相持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好一笑而罢。读王君此作,颇觉风神似大苏,不禁又想起前论来了。

◎helmes
◎二手
甲申中秋余滞勒芒夤夜乃出观月有赋
圆峤梦到几精禽。海国湍深萍脚侵。久客情知难遁世。登楼赋就自关心。天飚能鼓鲛子泪。猛棹肯移王涉沉。此夜多情疑碍月。襟云蹀躞五洲巡。
fecamp大象海岸观海
狂吹何辞汲引来。且骖香象度池灰。奔崖到处惊一勒。人事他年消几杯。信宿沙汀鸥自舍。不维舢板浪俱回。凌虚病客想终极。碧海擎天簸大悲。

【评语】

〖南华帝子〗其一中规中矩,未见大佳处,又,猛棹不知何典。其二起手即高人一头。奔崖到处惊一勒,人事他年消几杯,真乃振聋发聩之音,大好大好。颈联如水流云竞,近老杜气象。尾联用力收束,如平地之上,奇峰陡起,的是佳作。

〖嘘堂〗颇喜其二。气局大,且有收放。“奔崖到处惊一勒,人事他年消几杯”,真醒目。尾略露,终极、大悲,存一可也。

〖看珠成璧〗其一:“峤”字仄声。“王涉沉”,未省何典何事。通盘使力,相形之下,颔联俗手。其二:“且骖香象度池灰”,气派固然大,唯香象从灰堆中过,画面效果不甚佳 况“池灰”已是劫后之物,“度”来何益。“奔崖到处惊一勒。人事他年消几杯”,抢眼佳联。尤其对句,反复摩挲,欷嘘不已。最动人的往往是最平易的。颈联如信笔勾勒,若不承力,过渡好手。尾句用字,似效散原老。

〖伯昏子〗其一:此作咏客愁。运句用典皆不离海国,虽中题切意,亦稍显泥滞。尾联以情可碍月,奇想可嘉,然巡字,旧韵在真部,与前诸联皆押侵韵不合。 其二:此作述海景,然与景亦不多着墨,而注之以禅意,故能出新。语有余意,句有余韵,若于字眼,复稍加锻炼,则通篇愈佳。

〖问余斋主人〗其一:博大精深,惟尾联似未见意。“天飚能鼓鲛子泪”想必有出处,王涉只在王莽传里见过名字,其事其人都模糊,还是要请教请教。可知读诗也不能不广识博记。:) 其二:首联竟没看懂,人事句杄格。深喜颈联。尾联凌虚,病客,终极,大悲,觉说得多了。

◎伯昏子
◎时差七小时
优孟衣冠各擅场,殊涂分职得全方。风行敕急大鹏协,雨注金淹小票房。丽水难流不润处,庭燎最热在中央。时差调整何其久,喉舌今犹未启簧。

〖作者自评〗诗本咏时事。是事虽扰攘一时,终如所料,不了了之。官仍其官,商仍其商,膏脂所润,一如既往。余何复多言?

〖南华帝子〗诗人讥刺,入木三分。

〖军持〗此亦行实验之实者,亦可求诸清季。

〖嘘堂〗皋兰热骂,此首阴嘲。其为刺一也。

〖看珠成璧〗 敕急”或是指彼时S市所发命该市中(小?)学生观看电影之令,然“大鹏”何指?学生市场都已开发,票房当不至惨淡.加一“小”字,似与“金淹”相左,亦与诗讽喻之旨相悖。
“庭燎最热在中央”,呵呵,伯昏兄每能入木三分,力透纸背,“儒以文乱法”之典型也,唯当年总瓢把子一生奉行“闷声发大财”之祖训,何以帐下李头领如此招摇过市,半分政治智能也欠奉,可恨可鄙,更觉可笑.。诗犹是一笔不懈的风格,紧锣密鼓,字句后必有所指。唯觉笔头益枯,无半分水深林茂之象,读来痛快之余,未免干涩。

〖问余斋主人〗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伯昏诗素无一语敷衍,所以高处无人可及,这首在今日网上,或为律诗杰作。但在伯昏诗里只算一般,不见深思沉味。题材自是好的,可惜言远旨近。六句虽好,犹觉孤单。时差调整何其久,借名成意,究竟是小巧,四句不免从俗。不过以上所言有两种可能,一是我全没读懂,二是伯昏兄确有失手,呵呵。




〓词  曲〓〓〓〓〓〓〓〓〓〓〓〓〓〓〓〓〓〓〓〓

◎青衫客醉
◎壺中天  
怪松篩月,聽江聲鑿岸,千秋難絕。誰使冤靈無處訴,欲拍霜崖崩缺。憐草卑微,逢秋俯仰,不免飄零劫。冷磷三兩,漫追螢子消歇。
蕭寺幾杵疏鍾,生涯與夢,更點無分別。雲外星芒猶炯炯,許已而今灰屑。葉聚西風,蘆推暗湧,夜氣涼於雪。行囊慵整,片帆燈火明滅。

【评语】

〖雀离佛〗上片:月,江声,草,冷磷、萤子(明灭),下片:钟声,星,叶、芦,灯火(明灭),上下片写景实犯雷同,虽然分开看都很出色。

〖军持〗 自是不肯作平常语者。多作恐伤。

〖嘘堂〗“冷磷三兩,漫追螢子消歇”,看到这里一展眼。“許已而今灰屑”,看到这里一结舌。气势不错,不过觉得陈语熟境还是略多了。

〖看朱成碧〗笔笔峻刻,词气森凉。其中江声凿岸冷磷三两并叶聚西风芦推暗涌句皆见思致良苦。全观终觉镂痕未泯。另篇章层次,不甚明朗。

〖南华帝子〗气味略似梦窗,高抗之心,森寒入骨,如霜天暮钟,声声沉郁,自非轻薄儿所能梦见。惟词筋寸断,伤其厚味,有水清无鱼之憾。

◎王星客
◎好事近-武昌东湖留别   
秋若到枫边,应满水根沙际。记得芦花头白,映远山眉翠。      而今相觅到君眸,盈盈剪秋水。却恐晚潮来急,涨吴头楚尾。

【评语】

〖嘘堂〗信口道来,风调可人。下片化用古人句,全不碍手,而意境别出。“却恐晚潮来急,涨吴头楚尾”,无限风情,无限心情,怜煞人也。

〖雀离佛〗若、应、记得,上片是虚的;下片,却恐,也是虚的,吴头固然看不到,楚尾的晚潮也还没来。只有那双秋水才是唯一被觅到的,好一双秋水魔镜。

〖看朱成碧〗词质温润如良玉。全篇以秋景关人,秋苇秋山,秋水秋潮,似有还无,若离若即。落笔远而注目近,情宁句敛,琢磨尽善。未审王星客者为谁,当年沪上结网亦曾有此笔致

〖南华帝子〗取意王观词《送鲍浩然之浙东》,然王词俚直活泼,是作绵厚悠远,如水上烟霞,雾中草树,若即若离,最见精神,括用古人诗句甚多,然浑化如己出,无缝天衣,绝妙绝妙。

〖军持〗只从秋之二喻出,上下片各执一端,空际转身,分毫不觉腾挪局促,得小令正法。

◎青衫客醉
◎旧作----拿不出手的几个小令  
清平樂 劉公島遇雨
蒼茫一角,海雨扶雲腳。零落天涯渾不覺,幾點漁燈起落。   暗潮欲挽歸舟,暮痕漫擁危樓,心共冤禽來去,腥風吹亂新愁。

南鄉子
簷雨泣何因,仿佛前生夢裏人。暗數燈旁哀樂事,紛紜,四面寒聲不忍聞。     梧葉枉殷勤,不解明朝亦化塵。莫笑秋風淪落客,無根,江海沉浮總是賓。

憶王孫
秋深擁衾對西窗,蕭樹閒庭盡衣霜。別夢偏多亦速忘。夜蒼茫,井月西風一併涼。

柳梢青
秋下層台,人披暮雨,葉臥蒼苔。倦客心情,暗香巷陌,燈影徘徊。
寒風隨處安排。想王謝、門前古槐。漸杳歡音,忽飛驚鳥,聲在秦淮。

【评语】

〖南华帝子〗一力大;二语直;三深幽,惟别梦偏多一句稍嫌刻露;四如古巷风灯,光影不定,最好。

〖看朱成碧〗青衫词如欧阳询帖,骨相端飒,笔画妍紧。一纸之间,少有盘旋牵带。清瘦刻厉,是其所长,亦是所短。

〖军持〗《清平乐-刘公岛遇雨》 小令难于长调,客醉小令力猛而不竭。此阕句法颇见张力,细较之,由动入静。《南乡子》 只是漫笔写去,在乎真也。《忆王孙》 清泠。衾字处应用仄。《柳梢青》 起用鼎足对而不见板滞,是亦才大者。门前古槐句,古字如用去声则可激起,上声则稍逊。

〖嘘堂〗最喜其一。一景语刻写得力,欲挽、漫擁,一二虚字点出情绪。尾说出,却仍不说破,是本手。三令俺想起东坡江城子。

〖寒山一带〗《清平樂 劉公島遇雨》寥寥几句,即写出天涯孤岛的苍凉意。景物铺排亦有程序。末句“腥风吹乱新愁”,把意绪向更广大处扩散。确好。《柳梢青》词句亦是清细的。如用小毫蘸新墨,点点数笔写出惆怅。《憶王孫》中“亦速忘”觉有造语之嫌,读来音韵亦不谐。

◎莼鲈归客
◎夜飛鵲?與留社諸子謁孔廟分韻得“燈”字
龍吟送秋去,鴟尾軒騰。斜日殿宇崚嶒。愔愔重謁泮池水,庭槐吹上觚棱。殘碑漫輕拭,問三千年事,杞宋無徵。乘桴海上,此心在、天道如恆。     回首畹蘭零落,須喚起前脩,枹鼓相譍。休話昆湖劫墨,只今誰向,風雨懸燈。浩歌弄月,莽河山,都付孤凴。但沈沈乙夜,清霜萬里,聊試堅冰。

〖看朱成碧〗百字长调,入手翻腾如练。浑融沉厚,几不可句摘。

〖南华帝子〗上片“天道如恒”刻露,想是被韵牵了手脚?下片仍是词家本色,一二四句,皆先抑而后扬,独于板眼“浩歌弄月”处胸怀直出,一唱三叹,即指此欤?一笑。

〖嘘堂〗 匾曰:正大光明。

〖军持〗胸次崚嶒而以徐缓出之,深厚不可企及。




〓实  验〓〓〓〓〓〓〓〓〓〓〓〓〓〓〓〓〓〓〓〓

◎北町哥儿
◎山花子  
向晚都无润雨来
风沙薄薄积窗台
却看灯光随处起
乱安排

暗影参差延月色
微光绰约晃茶杯
一种苍凉如突骑
破长淮

【评语】

〖嘘堂〗语感很好。尾真乃奇兵。

〖南华帝子〗评:前面信手点染,也就罢了,那结尾真个是“有如兔走鹰隼落,骏马下注千丈坡。 断弦离柱箭脱手,飞电过隙珠翻荷”,轧金碎玉,铿锵有声。

〖独孤食肉兽〗起句深得古人之法。然与全篇不称。随处起,乱安排,赘。

◎易初九
◎墨色
墨色如夜星畸悬. 一洼明灭灯漫天. 长陌漫奏夜之弦. 执弦之手丽而纤. 街尘飞扬没昨年.

【评语】

〖嘘堂〗初九兄乃实验营中后起悍将,自备一格。此作虽为漫歌,而自节律整饬。“长陌漫奏夜之弦。执弦之手丽而纤”,这里意象跳跃而不突兀,细腻而不拘泥,要紧。执弦之手漂浮在抽象和具象间,留下遐想的余地。街尘飞扬没昨年。尾从空间转移到时间,主体的影子微微一晃。“昨年”二字总看着略薄,要是俺,就作年年,让那影子更淡些。  

〖南华帝子〗评:实验柏梁体,节奏感极好,就诗而言,隐去了实在的描摹,反而能使感受和物象更为妙合无垠,只可惜意象单薄了些。

〖macbaren〗结可作丽而纤手抚之弦:)

◎南华帝子
◎读画第一辑   
其一:
长廊影暗屐声空。自睹少年黑眼瞳。薄暮旷原人久立,冷清散入眸光中。

其二:
可是笛声悲不堪?轻吹若有泪潸然。红灰底色相望久,忽省唇心即少年。

其三:
如灯如雾老时光,雕案瓶花寂寂香。录尽尘声成秘语。始知平淡亦苍凉。

其四:
已非风重与花轻,谁复旋空舞一生?泛起幽蓝徒对晤,弦间指影不能听。

其五:
震颤锋缘垂死刀,空厅一刹眩红潮。剪翅蝴蝶微昂首,某物空虚如战壕。

其六:
花气嘘拂夜渐温,擦痕吞没箭声音。月光敛翼生遗蜕,跃上滑绸似火焚。

其七:
歧路孑身分四维,无名界石梦深灰。岂关过客喧阗事,千万漂星永不归。

其八:
龛中珠砾本无瑕,碾碎圆光殒秘蛇。惟启无穷灰暗眼,来窥十字血红花。

其九:
回声逃窜入微埃,时钟轮廓肃然开。夜似寒焰焚觫茧,春如舌影叩枯骸。

其十:
凋零刹那岂能言,生息枯裂波纹间。剩有春情垂死动,翩然一绽水中莲。

其十一:
长夜迷城影渐无,黑瞳迸散满穹庐。解道虚空殊面目,荒途勒驾偶一呼。

【评语】

〖嘘堂〗南华才大,而至此组,俺始许其于诗为登堂。此组得之于意象的深入,色彩的渲染。此固得助力于西诗也。个人最喜其五、六、八、九、十一。可谓渐入佳境。然此尚不得入室。盖招式还略花哨,内息还不够深。继续努力吧。

〖胡僧〗评:最喜第六首,第一手亦佳;第五首据说甚佳,然我看不懂^_^ ,其余诸首,非无思致,唯略感造作。

〖雀离佛〗其一:既有长廊、则知旷原为画中景,画中人久立,观画人亦久立,冷清散入眸光中,画中人欤?观画人欤?二者欤?亦一人欤?乃知所谓自睹,亦有深意焉。其二:笛声出唇心。 其三:尘声平淡,秘语苍凉,能窥秘者几人哉。其五:震颤(于)锋缘垂(于)刀。尾作灵魂出窍想,替以战壕,乃见不屈之猛志。微(昂首)字摹形传神。其六:后二句写月光,想象力、感受力缺一不办。其七:过客句敷衍稍弱。  

〖大淤〗感覺一隻燕尾蝶空舞下去,落到岩井俊二的殘酷青春物語中。這或許是個共通的語境。:)詩從定盫的路子下來,花怒如潮,似略薄了些。

〖远行客〗新阶段,新感触,新尝试。有极佳者,然总的看来当属过渡期产物,部分造语近添雪斋。内掘时,望兼顾外,观音大士千手千眼,虽不能至,努力可矣。

◎macbaren
◎略梦
薄霧廓丘壟,阡陌綽人迹。隰野暮燈黃,天末垂雲積。荒塘漫荻花,舞者風中役。閃爍之鐵軌,跳躍彌間隙。時光赴遠方,站途聞傳譯

【评语】

〖嘘堂〗Macbaren兄是从实验批评家的幕后冲到前台的。无庸讳言,因非当行,他的文言语感还存在一些问题,但因为具备良好的审美力和思力,具备生活体验这个只有时间才能赋予的宝藏,他的创作很快走上了一个台阶,令人可以有所期许。
《略夢》是他比较成熟的实验作品,语言趋于稳健,意象传递得也都稳当,略无一丝浮躁之气。全诗虽说是写梦,但摹写得很坚实。前四句是全景,读之如在目前。颈联舞者在漫舞的荻花中出场,梦的迷幻色彩加重了,而一个役字,则又将这梦拉近现实,使属于精神的事物与脚下的土地保持着紧密联系。尾四句一气呵成,铁轨的闪光无疑是时光断续的折射,局部的时光向无止底的全体延展,而从站途的传译声中,我们仿佛触摸到了那些维系人与我、生命与历史、情感与理想的链结。当然,俺的这个解读只是众多可能的阐释中的一种。但从这首诗,俺确乎听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调子,它的风格近于后期象征派,而它的音色,则尚存理想的光泽。
和初九兄一样,macbaren兄作中有两三首俺很颇欣赏的作品也都没有入选,如《删作扩写单发》、《拟画》。出于私好,俺建议大家回头仔细看看。

〖寒山一带〗前三句,充满着早期印象画的色彩。“薄霧廓丘壟,阡陌綽人迹”,浓墨也。“隰野暮燈黃,天末垂雲積”,远景也。荻花一出,便觉跳跃了,铁轨亦为之灵动。末句尤妙。由到站报时来诠释时光的慢慢流逝,作者匠心可见也。   

〖言之推〗写的是梦,不过倒非超现实,更象是铁路郊景的写生

◎嘘堂
◎斬首
遙遠阿拉伯,珍攝爾之首。遙遠歐倫巴,善護爾之首。是日倫敦橋,鴿哨出霧藪。午茶正微溫,軟濃如密友。河水光泛泛,大鍾緩步走。是日巴格達,回聲亦堪偶。城中冷槍頻,城墟草猶茂。花香與囚徒,密閉于戶牖。呼喚欲蜿蜒,上升至頸口。白布已蒙睛,生命仍顫抖。喃喃何所禱,生命之扣紐。春天花會開,從一數到九。是日歐倫巴,大鍾鳴芻狗。是日阿拉伯,白雲變蒼狗。橋身隱霧中,憂傷或不朽。神諭若可聞,善護爾之首。

【评语】
〖胡僧〗《玛笃克》姊妹篇,而用笔更冷静。然“是日欧伦巴”以下,略感多余,反觉无味。

〖易初九〗偶,茂两处觉得押的有些勉强.这一篇两线并行的结构倒令我想起大卫林奇的妖夜荒踪(LOST HIGHWAY),以及埃沃雷特的并行宇宙说.但觉得作者处理两线的分合时还可以再大胆一点,譬如没必要每次都交代一下:这是甲类;这是乙类.--当然,作者的意图猜想主要是俾使全篇有个不断回旋的主部主题. 换句话说,作者更愿意追求形式上的和谐对称美,因此将断裂口子修补得比较光滑.
以上观点当然仅代表个人看法.

〖考槃〗意象密,以理害情。胡僧《一纸行》于此更擅胜场。“春天花会开”后数句皆可省,意已尽矣。

〖小钻风〗怨怨相报.以暴易暴.

〖独孤食肉兽〗多年以后,当工程师约翰·比格利蒙着眼罩独自面对四十个阿里巴巴时,一定回想过他第一次登录故乡网站匿名浏览五言实验诗《斩首》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河水光泛泛,大钟缓步走。
只拿时间说事,只拿意像说事,于是就拿大本钟说事。
看老嘘这诗,没来由想起了福克纳的《喧嚣与骚动》。在喧嚣与骚动里,读者从头到尾都能听到那只怀表的滴答声,而在斩首倒计时里(“从一数到九”果如万俟所言是倒计时的话,未免辞不达意,不妨改作“从九数到一,春天会再有”,至少没有趁韵之嫌),作者的叙事同样始终伴随着大本钟齿轮的转动声。彼时间者何物哉?按照昆丁父亲也既福克纳的说法,就是一切希望与欲望的坟墓。达利说时间是一种流质,我们浸泡其中,该流质只向“眼前”--按照作者的后兴观群怨论该叫做“当下”--这个维度流涌。在这首实验诗里,“是日”既当下自然没有问题,而大钟的隐喻对象包含有希望或绝望,这也不难看出。我的问题是,作者反复提及并呈现“是日”和大钟意象,本意是让读者记住时间,还是正好相反,让读者忘却这个无情物?恕我妄揣,可能都不。作者在下意识里想传达的是,所谓时间简史,竟是英美帝国主义合伙杜撰的右翼教科书!:)
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英国电影叫《三十九级台阶》,也是以伦敦为背景,以大本钟为道具的。剧中工程师亨利(呵呵,又一个技术人员)成功终止了大本钟的机械转动,于是以一己一臂之力延缓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可是亨利当真取消了时间么,答案是否定的。在机械转动停止之后,不复以钟表日历的形式存在的时间变成了一种不可见但是更冷酷的实在!从这意义上讲,不管是对亨利还是对比格利而言,从一数到三和从一数到九,结果都一样无法改变。所以编终究没敢戏说亨利成功阻止了一战的爆发。而拿着话筒、面目隐现于软浓的下午茶烟中的布莱尔说话更酷:“比格利夫人,很遗憾可能我救不了您的丈夫。”我相信,吊在大本钟上等待救援的亨利在俯瞰泰晤士河泛泛的波光时,一定已经顿悟此理并会像两千年前袖手临川的夫子一样,只剩下无限感慨而没有丝毫恐惧。所以千万别再把镜头切回张艺谋的拟拍电影《斩首》的下一幕,如果让我看见小布一边煲电话一边摸出一只怀表作调整时间状,一定要破窗跳楼的。:)
再谈一谈结构。我猜作者可能在重温初中数学平面几何,他很努力地试图画一个把等边梯形(“是日伦敦市,大鍾緩步走。是日巴格達,回聲亦堪偶。”/“是日歐倫巴,大鍾鳴芻狗。是日阿拉伯,白雲變蒼狗。”构成了梯形的两个顶角,原句略作修改好大家看的更明白些)。但略有缺憾的是,被嘘同学刻意追求并建构的时空对称可能并没有尽如初衷地得到实现。分析如下:不妨再把整首五古当作一副长对仗来看,则上联前句“大钟缓步走”和后句“回声亦堪偶”之间,还存在着一个句中对的关系,该关系在下联更明显,作者干脆安排了两条宠物狗直接出场。可问题就出在这里,试看上联前句“大钟缓步走”和下联前句“大钟鸣刍狗”,很明显在字面上由相入理,以境对意;而与上联后句“回声亦堪偶”形成对仗的下联后句“白云变苍狗”却未能和出句构成相应的递进关系,反有合掌之嫌,硬说区别,大抵出句像新华社外电新闻综述,对句像廿八大国际形势报告。呵呵,当然以上解读都是站在传统离场之上的,易兄说要隐匿结构,我意不如再进一步,干脆砸钟卖表让永恒时间彻底淡出吾人视界,老萨怎么说来着,要真正地理解时间,必须抛弃一切计时手段--忘说了此老萨名让-保罗,是一位已经死了N久的“知识分子”,非彼老萨也,呵呵。另无关新闻一则,雅克·德里达死了。
恕俺星月分辉中立无情地说,从头到尾没能读出分毫义愤或悲情,这个倒正经印证了作者在创作上没有原地踏步,是进化还是退化姑置不论,但符合俺对本论坛实验诗或诗实验不确定的理解,就诗论诗,这足够了。
最后提个问题,神谕欲谁闻?或者换个问法,除却孔二郎马老师,该神是布赖儿的上帝还是本拉灯的上帝?倘是前者,则善护尔之首怕是对人弹琴;倘是后者,则又恐非彼神本意。当然,在两个无政府主义的东方人直走歪入地撞进阿里巴巴的芝麻洞之后,我担心神经脆弱的作者已经变成了一位泛神论者,--有鉴于此,俺就不打算倒拨时针穷究事发之前的昆丁本意了。其实更神经质的原由是,从妄揣神意到代神立言,作者如嘘堂论者如独兽,不消多年以后,只在“当下”,已一并难逃斩首之厄。:)
河水光泛泛,大钟缓步走,名句也。

〖孟不离焦〗网上有斩首的录像,不过我没看,不知道是否真有倒计时。我的感觉,从一数到九,可能不是指行刑者在报数,而是受刑者的默数,所以才不是倒数。而且是一个被蒙住眼的人。

〖macbaren〗等边梯行喻比较有意思,即指大钟、白云的强行交汇,其实单论结构俺觉得这是对永无可能相交的平行线的加力延伸而不让其衰竭,但词语的意义却生出旁枝,或许是线之间的谐振和干扰:)至于后面的渐近点归到善護爾之首,可能也是被吞灭前的一点回光反照,其意义在之前就已经发散掉了,其后也无首而论了。

〖作者自评〗“从头到尾没能读出分毫义愤或悲情”,这个观感不错。在这次斩首事件中,俺只是个遥远的旁观者,对于事件的正义性,俺既无评价的兴趣,也无裁判的能力。促使俺敲下这些字的,只是一种本能的联想--在那个“是日”的那个瞬间,那个人在想什么,在感受些什么,是否有一些事物掠过他的脑海?生存的无能为力,这几乎不可避免地导致一种冷静。俺还表述不好,但只能如此来表述。

◎易初九
◎空厅
空厅倒映灯影乱. 脚步声随回声散. 午阳漫画光谱线. 玻璃割出阴冷面. 紫绒桌布污迹暗. 某年月日之残馔. 于焉盛开干花瓣.

【评语】
〖嘘堂〗形式复古,手法现代,这似乎是不少实验家的惯技。选择七言七连韵的古诗体,显然并不是单纯的摹古,而是有其谋篇及节奏控制上的内在需求。至少,相对独立的单句,与所谓零余或疏离的现代视角可以构成一种隐蔽的合谋关系。这是此作给俺的最大感受。
初九兄还有一些二言、三言、五言、杂言的的实验品,这次没有选入,俺很遗憾。它们可以说是去年实验诗创作中一批最重要的文本,展示了实验诗向形式探索上发展的一个征候。好在作者已经把它们结集,很容易找到。

〖南华帝子〗若有若无的情调,全知全能的口气。 脚步声随回声散,一句两声,嫌赘。

〖孟不离焦〗紫绒桌布污迹暗. 某年月日之残馔.后一句是对污迹的说明,需注意

〖远行客〗比较典型的现代风格,结句花瓣让人想到庞德那手两行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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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14 15:5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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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淤
◎嶽巢隨筆 卷一

牧齋有學集賴古堂文選序云,“近代之文章,河決魚爛,敗壞而不可救者,凡以百年以來,學問之繆種,浸淫于世運,薰結于人心,襲習綸輪,醖釀發作,以至于此極也。蓋經學之繆三。一曰解經之繆,二曰亂經之繆,三曰侮經之繆。史學之繆三,一曰讀史之繆,二曰集史之繆,三曰作史之繆。凡此諸繆,其病在膏盲湊理,而癥結傳變,咸著於文章。“愚謂此論移之今世極當。今世古文廢,斯文墜,其根由莫甚於百年之中經史之戕摧崩壞。解經之繆,樸學末流,專考據而遺經義,學問汗漫,不關心術。非惟宋學不振,漢儒大義,亦眇然無覩也。亂經之繆,有自託公羊學如康長素輩,狂說無據,逐造時勢,以囂陵之説淆亂學術在先,新文學古史辨派,矯誣亂真,褻瀆經權在後。侮經之繆,則自託革命者,以階級學説,成焚坑之實者也。綱紀蕩然,乾坤幾滅,此尤扼腕錐肝所不待言者也。讀史之繆,清季史家承漢學習氣,專史料考據而忽大義,章炳麟之流,雄文異調,雜揉刑名外國言論,已兆史學之禍。又有欲傚章實齋之學而無行其實者,亦無可奈何之事。集史之繆,古史辨派,囂叫武斷,以黃太沖所謂赤手播龍蛇之力,非誣正經,顛倒權衡。作史之繆,唯物論如郭范者,創為通史,登廟堂,拾青紫,遂流步天下,不可收拾,古人之大體,滌蕩至盡,其遺禍可謂無窮矣。近觀肆閒新修之清史,其體例文辭,已迥別於吾華之傳統,不免有墨子悲絲之恨。近世經史鉅繆洶湧如此,文章之衰,其勢必然矣。故今之泱泱億兆,而無一古文家。當彼之時,顧黃諸大儒卓犖而出,開清代學術之煌業,而今日衰死之際,孰以拯溺哉。非復經史之正學無以瘳其疾也。古人云,天道六十年一變,吾儕其可勉之矣。

近世詩坫沈寐叟華嶽別出,旁衍百脈,又如金人飛空,啟肇性理,以慧力故,故非深淵龍蛇多興風波如鄭海藏者所能知也。究其金針,莫若法通三關復以佛學入詩也。馬湛翁少即宗仰寐叟,有私淑意。故作詩書法皆曾學之。蠲叟一代碩儒,兼綜道釋,亦精於義學,故援佛入詩,自與寐叟心髓相通也。蠲戲齋詩前集首蘭亭即云,遠符柱下言,密接西來因,視之夫子自道可也。然寐叟多用三藏洞笈僻典,張爾田言其譎往詭今,蹠瘁攓寙,上薄霄雿,下游無垠,挬拔劖露,聳踔欹立。故寐叟五古多以險鋒卓力勝,是所謂同光魁傑也。而蠲叟詩則不刻意於同光派,而深造乎魏晉唐宋名賢,本來棲身巢由,理趣清靜,以圓善之教,行精妙之感,故其文辭古奧和雅,體格渾涵正大,異乎寐叟之癖於逞奇弄險也。其五古最能見此。陳聲聰兼于閣詩話稱馬浮胎息甚古,直造陶謝之境。所言極確。

道學家而能詩,以朱晦翁為鉅子。石遺室詩話續編亦云,道學先生,惟朱子詩最工。蠲叟末代崛起,文理斐然,踵步前賢而能淩越之也。謝無量序蠲叟避寇集以正道標舉詩義最可觀,其有云,“蓋無高世之度則襟懷不曠,無敻出之智則理緻不瑩,無專精之才則詞氣不純。”馬先生之度之智之才,皆完備也,其詩故能成大氣象,其體格之中正,辭氣之潔雅,實非時流所能及。惟詩名既為學問道學所掩,其志趣又迥異於時之詩人,曲高和寡,知者鮮矣。汪方湖光宣詩壇點將錄僅附先生名於拼命三郎蔣智由夏曾佑之後,真可謂瞽矣。蠲叟龍鳳之姿,豈可與蔣夏同列哉。或曰汪氏作此錄時尚未見先生後來所作,固其緣由之一種。然汪氏點將錄本類俳優,江湖習氣,良非正道,以爲談助則可,爲定論則謬。顧亭林甚推孫莘老誡子弟語曰,君子以器識爲先,一旦命為文人,則無救矣。自古文人多有以輕薄為能事者,此汪氏淫浸薰染所不自知者也。惜哉錢氏萼孫文苑尊宿,亦不悟斯理而復強之也與。

昔陳散原以博大真人讚沈寐叟,愚以爲此四字移之馬蠲叟似更符契。畢竟寐叟漢學中人,廷衡重吏,不似蠲叟專宗性理,岩壑之士也。所著蠲戲齋前集、避寇集、蠲戲齋詩編年集等錄詩甚碩,其沈浸英郁,博大精深,實非小子所能臆度也。前集五古胎息魏晉,真氣玄暢,五律入老杜堂廡,文質兼備,七律則從容有王荊公之風,多標理趣,以詩證道,其氣象之超逸,誠高士之懷抱,維摩詰之心地也。惟所作少,氣未厚也。後值倭夷侵掠,移居西南,時承天地之泰丕剝復,感思交集,一如小雅之怨誹,又得蜀地江山之助,遂有避寇集,其氣則充積矣。而其體也愈精嚴,山林之風既斂,廟堂之正色遂出矣。其學術亦主宗儒教,統攝玄佛,創復性書院,接千古不泯之道統血脈矣。避寇集中五古如將避兵桐廬留別杭州諸友等,悲慨老壯,氣雄調響,真工部之再生也。觀避寇集,愚以爲近世大家習老杜者,皆未若蠲叟之能入神。散原偏於奧衍駭突,寐叟則偏於艱澀深湛,皆未若蠲叟謹嚴中正之無礙也。編年集自辛巳起,丁未鶴化迄,最豐厚。其格調之典雅,神理之瑩澈,才氣之恣肆,而皆能導以封洫而不濫,兼有禪師老辣手段,破相顯真。集中各體咸備,首首逼人,沛然莫禦,鮮有贅筆。其詩功詩學之勤之精,豈時輩所能夢見哉。蠲叟自謂生平以詩為第一,誠不虛也。先生論詩云,“第一要胸襟大,第二要魄力厚,第三要格律細,第四要神韻高,四者備,乃是名詩。”觀先生詩,感其大體兼備,惟太息乎後人之不淑,無以與蠲戲詩旦暮遇之也。蠲叟答楊樵谷云,旅泊同三界,棲遲尚化城。身閑能避俗,交澹欲忘情。道以無心用,詩由取境生。喜君觀自在,水石有餘清。先生之自在也如是也。

愚少時讀左傳史記,即疑乎吾宗之所出其魯賢人季友耶,抑吳之延陵季子耶。兩千餘載,荒眇難稽,村之長老無以告也。壬申仲冬,先大父遽歸道山,椎心泣血,得訃倉皇而歸。殯後,有鄉之長輩忽示民國癸亥年重刻大淤季氏宗譜數大冊,劫灰之餘,復能豁然發蒙,始明吾宗之所自也。據宗譜所載紹興十九年龍泉季氏宗譜序、萬曆已巳年義烏龜山季氏重刻族譜序、康熙癸巳雙溪大淤季氏譜序,乃知吾氏自魯公子友受姓之後,及唐代之廣琛公籍於汴梁,其後五世孫章甫公避地南徙家於括蒼之龍泉,宋政和時仲良兄弟又避地之南,由東陽徙義烏之龜山,至弘治年間有諱顯武者復自龜山徙金華縣西白沙溪東大淤,以至見在。故今之墓表猶以渤海郡銘之,固非延陵之後也。偶觀錢牧齋集補載季氏修譜序,乃知海虞文村之季氏亦有此疑焉。牧齋云,“余見其子孫之在東魯者自稱渤海季,斷自魯桓公子季友始。在東吳者則曰延陵季子,斷自吳壽夢子季札始,似乎有兩宗者,然同為亶父後人,派別甚近甚明,非若崔之博陵清河,王之太原瑯琊,李之隴西趙郡,同姓而不同宗者比,則天下固無兩季也。”觀此文,則知海虞季氏宋建炎間太常公扈蹕南渡,由龍泉遷常熟之許浦,又遷於文村。南宋時與吾宗遠祖同出龍泉,其同宗也歟。季氏入海虞者其自託於延陵季子者耶。宗祧友札之惑,必數百年來吾姓之所共疑者也。況姚姬傳族譜云,“自五代至宋,故家殘滅,及元明屢遭兵火,今日天下無復有千年相傳之家譜矣。”所言甚是也。牧齋解之曰,“夫友之賢,札之讓,九河分派,星宿同源,又何吳魯之聚訟哉。”又曰,“稽古者輒慕季友之孫子,後千年而復振,不可謂非待旦公之德澤,久而熾昌,周雅勿替之歌,魯頌有榖之訓,愈足徵矣。”所論弘廓通透,吾人可以斂手矣。吾氏所棲之龜山白沙者,不意皆與古之理學賢人名號偶合,理學傳家,其吾氏之天命也夫。

偶覽梵網經言十發趣心十長養心為入智門之基,甚縝密。詩教之大,亦當以此縝密之法者。馬湛翁詩教緒論曾有此意。然南人尚簡,得其精華。尚簡一路,承禪老鍛煉,成語錄、詩話之學。詩法一如禪訣料簡,萬人所服。近世沈寐叟論詩有三關之說,言簡而意賅,洞見奧機,可為後人學詩不刊之訣也。寐叟致金香嚴書云,“吾嘗謂詩有元祐元和元嘉三關。公於前二關均已通過,但著意通第三關,自有解脫月在。元嘉關如何通法,但將右軍蘭亭詩與康樂山水詩打倂一氣讀。劉彥和言莊老告退而山水方滋,意存軒輊,此二語便墮齊梁詞人身。須知以來書意筆色三語判之,山水即是色,莊老即是意,色即是境,意即是智,色即是事,意即事理,筆則空假中三諦之中,亦即徧計依他圓成三性之圓成實也。康樂總山水莊老之大成,支道林開其先。此秘密生平未嘗爲人道,為公激發,不覺忍俊不禁,勿為外人道,又添多少公案也。”又云,“在今日學人,當尋杜韓樹骨之本,當盡心於康樂光祿二家。康樂善用易,光祿長於書,經訓菑畬,才大者儘容耨穫。韓子因文見道,詩獨不可為見道因乎。”所論圓融深邃,不刊之論也。寐叟以意筆色判詩教圓成,政是高古之三昧。方以智隨寓說嘗言,“子能以律曆醫脈反而觀之天地未分前乎,能以此觀之一毫端乎?不,則未爲會通也。退藏於密,必有落處。能過此關即平泯矣。”學術藝文,高人旨趣略同也。三關之說,蠲叟云,“寐叟意以元嘉攝顏謝,元和攝韓柳,元祐攝蘇黃,鄙意蘇多率易,不如易以荊公配山谷。透得顏謝則建安以來作略俱有之,則予無間然矣。”同光年間詩人,鄭海藏能兼元祐元和意態,而難逮元嘉,王壬秋有元嘉元和功夫,而未及元祐,惟天挺如鄭子尹沈寐叟,庶幾有三關氣象也。故錢萼孫海日樓詩校注自序云,“其隱文譎喻,遠嘆長吟,嗣宗景純之志也,奧義奇辭,洞精駭矚,馬歌鷺鐃之餘也。剝落皮毛,見杜陵之真實,飛越純想,契正始之仙心。”以上見沈公之詩學。又云錢籒園鄭夜起“一徒挹拍黃陳,草提租印,一但劌鉥王柳,取徑劍峰,孰若公括囊八代,安立三關,具如來之相好,為廣大之教主乎。”此言可謂深獲我心也。然寐叟自云,“鄙詩早涉義山介甫山谷以及韓門,終不免流連感悵,其感人在此,障過亦在此。楞嚴言純想即飛,純情即墮。鄙人想雖不乏,情故難忘。橘農嘗箴我纏綿往事,誠藥石言。”橘農似指陳弢庵橘隱。其意墮於情障,而為心累,是有通三關之神志,而未慊乎己身之性體也。此又非薄學競躁者所能想見也。

錢萼孫先生有明清古文八大家之選,八家者,劉伯温、王弇州、歸震川、顧亭林、姚姬傳、張臯聞、曾國藩、龔定盦也。小子意有未慊焉。蓋未見汪容甫之名也。或曰錢氏所選,皆古文散體,汪中駢體大家,非其類也。近人王文濡編續古文觀止,亦未收汪容甫洪北江之文也。其例固可知也。然古文魏晋文真有町畦門戶如此哉。汪氏述學,著述文章,熔鑄一體,其駢偶之文,能躋魏晉六朝之堂,與古人比肩,數百年閒,未見其匹儔,此衆人所公論者也。近觀冒鶴亭先生年譜,見鶴亭跋汪中述學内外篇云,“汪先生文才氣未淨,終是垢病,然根柢槃深,天葩秀發,同時孫洪迥乎不及。譚仲修推汪先生國朝第一,細思誠然。”愚謂汪氏其文則魏晉,其氣則真古文也。不辨其神理,而以文體黜之,愚是以未慊然也。如觀廣陵對諸名篇,惜抱軒集中何嘗能見。萼孫先生序饒選堂固庵文錄亦言,“若論文質彬彬,融兩者於一冶,則在勝國二百數十年中,殆無愈于汪中述學之美且善者。”清世揅經室阮公興文言說,謂奇偶相生,音韻相和,沈思翰藻而後為文,韓蘇大家矯其衰而起者,故古文之名本非其實,魏晉文六朝體實真文學也。此論影響極大,雖未全允,然清人法眼洞鑑,足以破千年之習氣也。萼孫先生素擅駢文,才學閎通,然猶守古文壁壘而黜容甫,是以異之也。或曰萼孫自云所選者須學問高深、儒林文苑,仰為山斗者,汪容甫酸窮書生,性情狷介,是其被擯也。愚謂斯論太苛,耿介偏激,韓柳蘇王所不免,落魄失志,古之偉人尤多,故以此黜之,似非衡文之正軌也。劉基以道德功業進,張臯聞以經術詞學進,而宋濂汪中退,遂令專精之大家斂手鬱閉矣。王弇州尤不類,上不能入漢魏,下不合於唐宋,而以博學山斗選之,竊未以爲然也。愚意章炳麟文極高古,實可取而代之。

陳寅恪王觀堂先生輓詞序云,“蓋今日之赤縣神州值數千年未有之鉅劫奇變,劫盡變窮,則此文化精神所凝聚之人,安得不與之共命而同盡。此觀堂先生所以不得不死,遂為天下後世所極哀而深惜者也。”其言近讖,其義則極正。蓋先生之成湘纍,非殉一氏,殉文化之覆也。陳散原雪樵詩話續集序云,“雪樵如寄其哀窈窕思賢才,以默契聖尼鬱鬱乎文哉吾從周之志,沒吾身而已矣。後之論者,考其世而察其所尚,其諸存有哀於此歟。”散原以吾從周許楊氏,實可推彼時遺民心態,非衣冠污屈戀於舊時恩惠,迺踞天蹐地眷慕追想其文明道統也。故清世賢彥皆咨歎聖祖朝之文德,以爲幾近漢宋睨元明而遠過之也。曾國藩國朝先正事略序言,“我朝六祖一宗,集大成於康熙而雍乾以後,英賢輩出,皆若沐聖祖之教,比在愚氓亦似知之,其所以然,雖大智莫能名也。”觀曾文,最能知崩亂興廢之際,康乾之教鬱鬱乎其盛者也。故海濱遺老,實多爲吾華國學之精萃,遺老歿,從周之志亦滅,遂不復能繼之也。而散原俞觚庵詩集序云,“余嘗以爲辛亥之亂興,絕羲紐,沸禹甸,天維人紀寢以壞滅,兼兵戰連歲不定,劫殺焚蕩烈於率獸。農廢於野,賈輟於市,骸骨崇邱山流血成江河,寡妻孤子酸呻號泣之聲,達萬里,其稍稍獲償而荷其賜者,獨有海濱流人遺老,成就賦詩數卷耳。”

新文學之蔽,百年後頗能見之,而時人多惑焉未悟。遺老目光如炬,實能辨其大概。散原南昌東湖元忠祠記云,“吾國新進學子,馳觀域外,不深察其終始,猥獵一二不根膚說,盛倡於網紀陵夷,士氣萎靡之後,以忠爲戒,以死其君爲妄,潰名教之大防,絕彜常之系統,勢不至人心盡死,導而成蜉蝣之群,奴虜之國不止,爲禍之烈,尚忍言哉?”新學人物中,惟學衡諸君子有此見識。惜皆衰沒,未得實行其志也。世軌既裂,鴻水浸天,未見其住也。愚謂以今日吾國之文教,實夷狄之國,非禮樂之邦也。自量國人其去禽獸者幾希乎。今之鉅公皆號以民族中興爲務,其志亦瑰偉矣,然心術蕩脫,聖教不復,終未導入正軌也。吾友仁和錢蓴客嘗貽愚詩云,欲借天河恣一洗,五十五載昆明灰。即今天意猶未悔,散置人海為樗材。可謂不謀而合也。

清之駢文家多宗漢學,而古文家則多宗宋學。散原文承桐城湘鄉遺緒,爲文不涉駢偶,大義方正,有清剛穩健莊恭平暢之妙。故其爲古文家甚確,其服膺性理推宗宋學者,亦確矣。散原清故護理陝甘總督甘肅布政使毛公墓誌銘謂,“三立意嚮陽明王氏,微不滿朱子,公怫然變色,責其謬誤,徑去而強臥。夜半聞公輾轉太息聲乃披衣就榻謝之曰,猶未熟寐耶。頃者語言誠不檢,然自揣當不至爲叛道之人,何慮至此耶。公不語,微昂首頷之,晨起一笑而解。”其中可窺一斑矣。蓋清世自方苞姚姬傳梅曾亮曾文正吳汝綸馬通伯以來一脈貫通,時之陳散原范當世皆其流裔也。桐城派以義理爲先,辭章、考據、經濟爲輔備,素能知爲政修身之大體也。觀散原精舍文集,赤心忠膽,以中正綱紀孝悌義行爲呼吸者,不可勝數矣,世多知爲詩生澀奧衍而宗師之散原,未知其恪守聖教服膺性理之散原也。

愚嘗與人言詩云,散原駿厲,亦失於意氣,海藏精爽,亦失於心術。偶見錢萼孫先生夢苕詩話亦有云,“散原之詩巉險,其失也瑣碎。海藏之詩精潔,其失也窘束。學者尚其所短以相誇尚,此詩道之所以日下。惟乙庵先生詩,博大沈鬱,八代唐宋、熔入一爐,爲繼其鄉錢籜石以後一大家,可以藥近人淺薄之病。”夢苕公以詩論詩,鄙意則以氣論詩,所說相近而實有異也。詩道本不專以意氣心術爲事,雄健如二公者,禪語所謂以境奪人,以人奪境者也。蓋散原輩,爲勢所激,海藏之流,心術成疾,固未若乙庵之庶幾人境雙奪也。然以詩而論,散原海藏自有乙庵詩所不可及者,夢苕公以瑣碎窘束論之,似未免有峻切之憾也。淺薄之病,今世愈亟,夢苕公峻切之論,抑或爲鍼膏肓之藥石耶?

夢苕庵詩話云,“今日淺學妄人,無不知稱黃公度詩,無不喜談詩體革命。不知公度詩全從萬卷中醞釀而來,無公度之才學,決不許妄談詩體革命。”語甚嚴毅。以今之概念言之,胸畜萬卷之黃公度,為詩體革命,本體論也,而蹈習者則以方法論視之耳。其悖論也。文墮世降,孰料今世之言詩體革命者,變本加厲,愈睥睨空視一切矣。此衰世之徵也。

樊樊山論詩義甚高,然所作實未足以副之。每語於人曰,“向來詩家率墨守一先生之集,其他皆束閣不觀,如學韓杜者必輕長慶,學黃陳者即屏西崑,講性靈者,則明以前之事不知,遵選體者,則唐以後之書不讀。不知詩至能傳,無論何家,必皆有獨到之處。少陵所謂轉益多師是我師也。人所處之境,有臺閣,有山林,有愉樂,有幽憤,古人千百家之作,濃淡平奇洪纖華樸莊諧斂肆夷險巧拙,一一兼收並蓄,以待天地人物形形色色之相感,吾即因以付之。此即所八面受敵,人不足而我有餘也。所蓄既富,加以虛衷求益,旬鍛季煉,而又行路多,更事多,見名人長德多,經歷世變多,會千百人之詩以成吾一家之詩,此樊山詩法也。”此樊山自道語,雋快豪健,伐善陳情,獨出高標。所論詩義亦圓融,如飛花雨,實則委曲自解語耳。樊山自謂熔古人千百家之作爲一體,樊山詩集數萬首,體則備矣,然八面玲瓏,娛墨戲筆中,自家風骨反因墮之。其謂人所處之境有臺閣山林愉樂幽情,彼見其相而非道真所在。詩者心之志也,是心做主,非境做主也。而濃淡平奇夷險巧拙一一併蓄云云,愚謂惟大家如宋之蘇黃者足以當之,而樊山所成終遜矣。是所謂具體而微者耶?愚觀樊山天才岐嶷,含英咀華,以一能吏,精于文辭,盛氣負才,差有唐人風度。越縵堂云樊門筆劄雅令,極似北江。然其文尚未足與清之大家如汪洪者比肩,而越縵堂亦微諷其艷詩無深致。愚觀樊山集,沄沄迫迫,風流極盛,風骨中求,則殊少深致,乃與越縵同憾也。樊山之所成者,止于文辭耳。張廣雅亦嘗歎樊山曰,“子其終為文人乎,事有其大且遠者,而日以風雅自命,辜吾望矣。”況其爲人行事,素多爲人詆議者。惟錢海岳樊樊山方伯事狀言其以大耄之年,聰明不衰,標蕭澹遠,觀者猶見乾嘉時承平大臣風態一語,最令神往也。

牧齋葉九來鋤經堂詩序言,“楊鐵翁老不解事,酒後耳熱,塗膏醉墨,猶欲與諸子掉鞅決勝,余今爲啞羊僧,憑軾以觀文戰,風檣陣馬鯨呿鼇擲,髣髴齋鍾佛火間。”鐵翁即楊維楨。是所謂澹乎文戰也。自王霸溷降,自古多此習,以詩文爲戰壘。散原龍壁山房文集敘云,“其一時興廢盛衰之間,類曹好曹,惡異同攻尚之習,競以爲勝,非君子所汲汲也。”所言極是。然散原亦曾自言其性卞急,喜繩人過者也。禪林寶訓佛日契嵩禪師有云,“遊晏中有鳩毒,談笑中有戈予,堂奧中有虎豹,鄰巷中有戎狄。”藥人者未必非殺人,辯人者未必非害人。吾人可以爲誡矣!

有學集宋子建遙和集序云,“三百篇騷雅以迄唐後之詩,皆古人之魄也。千秋已往,窮塵未來,片什染神,單詞此故,揚之而色飛,沉之而心死,非魄也,其魂也。鍾嶸之稱十九首,驚心動魄,一字千金,正此物也。”愚觀牧齋集中,瞿留守賻引諸駢體,最有此物。說文曰,魂,陽物也,魄,陰神也。段若膺注云,“陽言氣,陰言神者,陰中有陽也。白虎通曰魂者沄也,猶沄沄行不休也。魄者迫也,猶迫迫然箸於人也。”祭義曰,氣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以此推之,三百篇以下,鬼之盛者也,揚之沉之者,神之盛者也,古人神道設教,亦存乎詩教耶。祀鬼祈神,要須在敬在誠。不讀書涵泳,無得乎鬼之盛,不發憤養氣,無得乎神之盛,是故詩人無鬼學則不靈,無神氣則不壯,二者當並行不悖,相得益彰者也。然鬼神之說易惑人,文人善言鬼神,如牧齋揚之色飛沉之心死之誇說者,亦類於巫卜矣。魏叔子嘗言牧齋文穢,其責其文體之未潔乎?後人多效莊騷魏晉之鬼而未得其神者,且必自辯曰吾莊騷魏晉之法嗣,皆未達也。以王湘綺鄧彌之之才能,其所作魏晉詩尚爲人指為偽體,兼得鬼神者,其亦難矣。智哉揚子雲,其言文賦之事,雕蟲篆刻,壯夫不為,可以另闢蹊徑矣。夫子曰敬鬼神而遠之,其不亦以為誡乎。古人云,惟誠而已矣,何有鬼神哉。

白敦仁著巢經巢詩鈔箋注、彊村語業箋注,當世飽學談藝之老宿也。愚素敬焉。白先生精熟清季史實掌故,以之鏡詮彊村詞,若合符節,乃令初學者瞠目茫然,而復拍髀稱奇,不知詩餘之寄托能藉蓄若此者。觀白氏箋注,愈感彊村之得於常州風旨,先生誠彊村之功臣也。箋注偶有疏漏,略補一則。卷二安公子雨氣昏園夜有句云,漸曉笳淒動,吹落瓊瑰盈把。未注。瓊瑰詩經有之,本處典出左傳成公十七年,傳曰,“初聲伯夢涉洹,或與己瓊瑰食之,泣而為瓊瑰,盈其懷。從而歌之曰,濟洹之水,贈我以瓊瑰,歸乎歸乎,瓊瑰盈吾懷乎。懼不敢占也。還自鄭,壬申,至於貍脤而占之曰,余恐死,故不敢占,今眾繁而從余三年矣,無傷也。言之,之莫而卒。”據箋注,此詞影射光緒慈禧相繼崩殂之事,與瓊瑰之典甚相渾契,故此注不可失也。

吾婺新刻宋景濂全集,獲之歆然,如見故人。齋燈車塗,初覽其潛溪前後集,見其驅戲黿龍於海藪,渾涵萬象於性天,則葵傾已至矣。潛溪集文義精潔,神思駿邁,其義遠承北山四先生之聖傳,近宗鄉賢名儒柳道傳黃晉卿之文教,粹然能得其體也。復肇性通脫,兼綜玄佛之學,於釋教亦為善知識也。覽其釋氏護教編後記、送慧日師入下竺靈山教寺受經序,可知其義學之深湛矣。錢牧齋深慕其人,初學集宋文憲公護法錄序云,“文憲以大儒應聘,君臣之際,史官頌之至今。抑豈知起夙受付囑,開華嚴法界於閻浮提,其為云龍風虎,又有大焉者乎。”其之瞻服也如此。又云,“文憲三閱大藏,入海算沙,有如指掌,在儒門中,當為多聞總持。至其悟因證地,著見於文字中,必有能勘辨之者,固非學人所可得而評隲者也。”景濂統攝三教,故所作六經論,以六經皆心學,別開生面,異代賢人如王陽明馬一浮者,皆承其緒也。以文辭論之,景濂式法東周漢魏,統傳唐宋大家,眼界弘恢,不一而足。燕書四十首,以寓言為文,義贍文潔,酷類左傳,攬卷驚駭。擬答魏錡絕秦書,亦此類也。又有太乙玄徵記,奇文也,脫胎漢賦,詭譎博麗。擬晉武帝平吳頌,魏晉文也,弘廓遒上,格調入古。儷體如如讀宋徽宗本紀,皆六朝佳構也。所作古文之序記墓誌碑記等,皆舒衍有節,風骨明朗,然變風變雅,清逸之色,已微異乎歐曾蘇王篤厚之故武矣。潛溪前後集皆作於元季,開國後之鑾坡前後集、翰苑續集別集、芝園前後集續集、朝京稿等,愚尚未及細覽也。潛溪集已足不朽,矧茂懿浩瀚如斯者哉。景濂之文,清世汪容甫神體俱全,格局微隘,曾文正氣雄軒摯,而才調略遜,明清一人而已。舊日觀牧齋初學有學二集,已振怖其博深,今日觀宋文憲全集,則知牧齋尚有河伯望洋之嘆也。孰謂古人可及哉。

清帝遜國前後數十年,詩篇最爲盛傳者,莫過於陳弢菴之感春四律及次韻之後作。石遺室詩話以時事作鄭箋開其先,花隨人聖盦因襲其師之說而承其後。陳寅恪詩集亦有十年詩用聽水齋韻,即次感春詩韻之作也。又有吳雨僧空軒詩話,爲感春詩及同韻同體之前後落花詩作箋注。其前後群怨感鳴之深,則知彼時士夫共同之情懷也。吳雨僧云,“王靜安自沈前數日,爲門人謝剛主書扇詩七律四首,二首即弢菴之前落花詩也。茲以落花明示王先生殉身之志,爲宓落花詩之所托興。”黃濬言前落花詩,大抵皆爲哀清亡之作,自憾身世之類。蓋諸詩之競相頌傳,以其皆詩史也。特以纏綿細密悲慨含蓄之筆寫之,一如義山之錦瑟無題,寓言托事之外,極哀感頑豔之美。夢苕盦嘗言其學宋頗有力量,固其正格。汪辟疆言弢菴詩,“深醇簡遠,不務奇險而絕非庸音,不事生造而決無淺語。至於撫時感事,比物達情,神理自超,趣味彌永。余嘗以和平中正質之,弢菴爲首肯者再,以爲伯嚴節庵所未道也。”所論大體平實。然滄趣樓名作,多哀頑有涉怨誹,簡齋清骨中流義山之髓,獨出一頭,實與時之江西派異調也。然黃涪翁何嘗不學樊南,宋人何嘗不學三唐耶。弢菴之詩,較之陳鄭沈梁之集,似多平淡,然多有合于古人者,此又非近時諸賢專求奧衍幽澀者所能及也。愚嘗覽舊刻之滄趣樓詩集於孤山館舍,自覺人淡如菊,故有是感也。謹錄前落花詩一首。“流水前溪去不留,餘香駘蕩碧池頭。燕啣魚唼能相厚,泥污苔遮各有由。委蛻大難求淨土,傷心最是近高樓。庇根枝葉從來重,長夏陰成且小休。”此亦觀堂所錄之作也。

〓合  集〓〓〓〓〓〓〓〓〓〓〓〓〓〓〓〓〓〓〓〓

◎白小
◎文字之屑记忆之楔

近百日不为诗。性灵泯灭,终觉寂寞。找些这两三年不曾发过的,来探故人故乡,亦为立此存照。

夜坐龙潭
石杌幽园夜,灵风潭一方。波移客心古,影酿岸灯长。高树虚分月,褝衣微振霜。欲呼玄鸟渡,飞入赤松乡。

夏蝉
一自泉台出,堪迷是大同。土花韬末技,风露记初衷。性爱槐阴碧,生当日焰红。狷歌如有兴,黾勉向虚空。

登八大处
悬蹬始跻穷,豁开盘鸟空。孤亭标岭日,万树递山风。衣缓欲飞去,梵歌悲解衷。东临紫宸渺,秋气正弥蒙。

密窗观雨
骤雨天如泫,赴窗声已沦。高灯囚一室,漠漠欲焚春。立定禅心破,幻开莲朵匀。十洲皆沮洳,醉倒祭赪鳞。

京郊偶驻
袖手京畿暮,无端意出群。寒鸦翻似叶,昃日晦如云。道迥平芜断,秋深乱辙分。谁堪计尘土,十载旧声闻。

三月
温寒酿三月,万物盏杯催。冉冉嘘春气,悠悠望古台。神游马权化,高翥鸟飞回。肯信吾衰矣,青葱待草莱。

憩怀柔水库堤上
丽泽盈盈里,秋草隔一堤。在渚微其黄,在水碧参差。野鸟翛来下,随意啄枯肥。时复冲天起,扑扑百草靡。爽风一并生,度与柔波知。
静女眼波柔,澹荡云影外。煦日垂光瀑,五色焕虹彩。娈容膏且沐,厮磨风况乃。即此放舟去,筌罟无须载。跳波如跳鱼,自在俚歌解。
天意怜婉娈,指山以为侣。山怀一何雄,群雕受巨斧。半袒松杉衣,望水长凝伫。水波时一闪,山脉时一舞。佳颜看不足,千峰踊跃去。
郊野徙精神,淡定非名理。山川具以真,供我卸形累。容与堤上行,泠风想列子。迨及柏油路,信步无由止。飞乌嘹声声,隗然一侧耳。

有记
秋气降京华,凉飚射高树。袭空叶飞飞,极目焜黄吐。感念诸鸣蝉,黯黮陷囹圄。岂不识韬晦,天公久失语。龙蛇嬗其形,横踞要津路。既偕阮公游,对兹宁无沮。徘徊瘴疠间,精神羁密罟。刑天怜本心,回执干戚舞。
白日营光辉,骛骛寡余暇。丹臆煎膏火,每在冗长夜。万虑如疣生,欲刳痛难舍。仰睇华严灯,渺不焯下野。有情徒痴騃,罡风肆辂驾。衰飒征于鸿,交以枭鸣哑。星旻安可翔,未来托梦马。梦败终有时,烬灰坐盈把。

精卫
荒山木石罄,精卫胡不死。苦任沧海流,横衍五浊世。徘徊将何之,大陆伏赑屃。群生厄凄其,纷纷援巨臂。戢翅姑与俦,可能栖遑止?栖遑犹可持,难秉杞人意:弱水注心渊,鸿毛托毋起。

杂感
久客延四月,滑春去悚然。佚荡熏风作,青紫漫呶喧。世乱真束手,怪力出丛患。欲虎虐于市,旱魃涸心源。穷阎鸩媒趁,万劫晦昧传。休咎安可卜,烝民惯倒悬。所期一囊饱,沽索日乾乾。甚矣亢龙病,天意阙如删。避尘幽邃里,洞壑营浍涓。疾渴唯思睡,济涉大梦安。何由觉此际,化儿兀颟顸。戚戚故怀痒,芋灰拨懒残。

造京北鹫峰
天意半山水,余青别人境。灵鹫极西徕,栖化云岩定。法雨时氤氲,苍岚笼寂净。鸡犬俱飞升,虫鸟尚鸣謦。指地涌莲华,五叶展殊径。玄玄莫须疑,率取一支聘。有物凡揖手,一一述季孟。阴壑凉生古,阳台凌绝胜。厥果谁与期,翼然柯亭证。见在诸仙隐,蹄涔渺时病。盛世讳疮痈,骏骥多蹭蹬。燕台岂欲攀,无乃剉龙性。会卧野岑巅,散旦领天命。饭猿友麋鹿,得意即高咏。形影皆可灭,万态靡不称。自由重一心,念此灵珠迸。

每至莲花池观荷遂成
搔首飞蓬溯水涯,栖迟涅底有无家。天教奇节存一脉,化作冲炎开谢花。
初胎菡萏立毛锥,泱漭苍穹写意时。翠盖交荫如抵掌,俯冲乳燕趣相窥。
餐霞处子染罗襟,秘吐幽情芳可斟。一自苍茫隔水见,飘风零雨最关心。
绿林红粉漫江湖,不道班扬雅且都。万瓣豪华皆落尽,为谁留取好头颅。
三生有限梦无垠,减却兰膏日夕焚。枯眼十千由抉取,尚留青待舞湘君。
隔日看荷事莫征,忍将身世拟枯荣。方塘绎尽生年百,每恨先生赋不成。

莲池晚伫
盗火初灯起小寮,蛙鸣蝉嘒怒如潮。流辉堆水成块垒,暮气逼人思剑箫。欲雨天无星可会,回风泽隐魅相招。逍遥一箭狂香至,唤入西洲独木桡。

春感二则
奇疴钜瘴岂能医,弦道风沙如晦时。肯让春违花烂漫,环盱天裂眼嵚崎。彷徨杖履逡何地,砺带山河祭有司。老大谁怜毛羽铩,迄今弗许问雷池。
桃柳苟言天地仁,春摇浊世苦维新。江湖寄命强于鲋,忧患翻风密似尘。愧尔何求寸锥搦,梦周倘缓兆氓呻。顾瞻阃内多材士,依例营营到此身。

闷坐偶成
春延地火尚余青,一灼浑浑到暮庭。问舍羞回沉陆恨,浮匏合断故人听。梦痕海谷餐鼋饱,花气城根聚蚁腥。不语穹苍应有泪,联风络雨待山灵。

平安夜感赋
冬至神州立未妥,泰西又传平安夜。冰雪严峻冱满城,欻起金铎悚星颗。寒芒动若射银箭,山松辉煌出素裹。迪厅歌吧例闻喧,沉沉弄潮者颐夥。竞比公门掷千金,谁顾长路撼冰轲。故人窃问平安否,力抗渭流复一过。南阮北阮底分明,陋席困作袁安卧。忍见贡冠弹升平,矧乃群氓局闾左。惝恍遥闻謦欬声,周望皎月落雪垛。朔风扬之同扬尘,嗟吾祷祝空遗唾。

元日与诸友聚饮
各携风信自天末,温寒相战一瓶钵。居多顽疖烂如李,并席谈锋冀一割。山环古镇青不豫,水薄石桥舟未达。相逢犹健且弹冠,已迫中年孰跳脱。

班归速写
眩幻之源来夕景,返照衢砖明于镜。楼础别支玻璃城,天空高传炬火圣。藏黑万矢莫逼视,刹那目盲如深井。汲引修绠性灵苏,一尘一界廓然省。市声流淌舂天地,夜子乃在彼怀孕。万相待摒荣光时,顾我直趋道挺挺。

风雷引
瘟神肆志驾不回,都下八旗绍鬼媒。何以警世钟鼓喑,道消魔长黎庶哀。乾坤谁授补牢术,一夕巨毂阿香推。雷声隐隐酽云里,怒自天心大罗起。觳觫之柯引万幡,要招风魂雨魄至。东海浪倾莫稍悭,九州秽物待汝洗。

夜坐篇
丈室维摩独坐空,忧潮十面遽来攻。妄徇名理宁可逃,平生达者虚攀交。臆昔神话开天始,六龙凿攘知闻启。绚烂衣冠慕古猿,教化宣以圣佛言。斯文千稔何尝绝,一朝脉摧红缨铁。方其玄黄洳天地,元精丧尽龙战毙。寰县宁识昆仑崩,浩浩蚁阵趋膻腥。乘黄騄駬追不回,食腐但求羹一杯。迩今孰非汲汲者,权门厌饫衡门寡。贾客奇猾士与沽,盗亦有道朝市俱。所咍羸弱碾成尘,天则恒夸达尔文。此际魂兮何所皈,娲皇造我无聊为。惟全以形穷以想,矮身恐与鸡林党。俨仰斗米即崇阿,跻履久违邃密科(余少慕科学遂习理工)。匏落江湖寄作客,逆世唯持笔为楫。厥笔恨不如椽挥,惊起枳棘鸾鹤飞。嘹唳其鸣召其友,载予同游九霄九。烂烂银河揆列星,云区幂幂道冥冥。兹游未赴几沧桑,俗子行登而立堂。一念豁之如电刃,暗夜忽倾泪濥濥。

凤凰岭
凤凰岭上空凤凰,命驾客来徒嗟伤。犹得石骨砌如垒,芒砀百撑诗人肠。完山一掷遂无惜,白手来搦岩师防。岩师岩师百战强,左骖右驷并守疆。足下刺促无容处,在手犷狉髯木藏。伏险还笑天工懒,刳罅剩有荆杞秧。鹞影时渡山风至,奋吾蝎虎脱悬梁。平空陵谷忽自开,迁运料得鬼神匡。孤此金茎擎一掌,或截鲲背出沧浪。元龙高踞意态豪,长啸峰峦踊骕骦。群声纷回诘我癫:子师偏出名何将?遥指东南称蛮触,[土央] [土央]何心生彼苍。长安市尘兀挛聚,居人不理兰畹荒。安能老我住其间,永嘉杖履令疡疡。京畿山水无才气,乱石如睁深我望。既来且乐羲皇上,灵淙一泻倒鲛囊。

城南乌
城南乌,嘹唳天尺五。如暮遣使报城阍,暗衣旋下灯火著。群飞群徊竟何之,重阁列厦蔽四陲。翮量羽计无时尽,疏星射眼光参差。举世多劫岂堪俯,澒洞如藏蛟龙府。沧波万顷沦家园,弃之来投街树膂。市井物议方喧急,冰刃霜丸交南北。春风难返巢窠青,徒见恶花发中臆。城南乌,倏腾再起何屯邅,盘空漫蹈十万旋。人间有腐啄不得,浮生逶迤从此捐。剩有顽魂兮顽未革,声声愿力归吾宅。夜正磐兮厥音涣,城南乌兮欲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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