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仲秋,夜风微澜,明月如薄冰般悬于头上,若丝的月华悄无声息地泄了一地。静静地坐在小亭里,默吟着时光的音符淌过耳边。一只蟋蟀的抽泣打破了四周的寂静,环顾而视,路边的田野没有了往日的“拥挤”,夜色下空旷而狰狞。伸手触摸这陌生的夜,同儿时的秋相比,少了份嬉闹和甜美,多了份清冷与孤寂。
小时候,中秋大都是在田野里度过,缘于此节正值“秋收”,所以那时看到的月亮似乎也是最大最亮的。那时,父亲已带着几个姐姐去县城读书工作,而我和妈妈被留在老家照料那几亩地。平日里,父亲很少带着姐姐回家,而我和母亲也不太适应成立的“拘束”,所以每到“农忙”才是我们一家团圆的日子。
那时的秋收,父亲挥动着大耙子(我们称“抓扣儿“),将地里的花生一棵棵的锛松土;我和四姐紧紧的跟在父亲后,抓起花生秧,往上一提,抖下土,再排成一列,码在地上晾晒,而妈妈和姐姐们一人一个小“抓儿”,并排的刨出被遗留在土里的花生。一边和四姐叫着劲儿的干活,一边我又不时被身边飞起的蚂蚱“拐”走,于是日间的劳作就在欢声笑语中随着倦鸟归巢和晚霞漫天结束。
天擦黑时,母亲就开始做起了晚饭,父亲则在一旁在地里掘出一个坑做火塘,不一会儿的功夫,袅袅的炊烟就飘入了暮霭中,蟋蟀们也此起彼伏的唱起了狂欢的夜曲。记忆里那时晚餐中不变的“旋律”就是咸鸡蛋,偶尔妈妈也会从邻居那里要来几根白萝卜,用铲子一片一片的削在锅盖里,再撒点盐,于是一道爽口且极富泥土气息的“海帕(贝壳)”菜就加入了我们的晚餐,吃起来别样的清新。每当越慢中天时,田间的小路上就会传来“热油馍,咸兔肉”的叫卖声,沿着夜色断断续续的飘荡。在母亲的埋怨和我和四姐的哀求下,父亲总会给我们买上一些,于是我和姐姐们兴高采烈地到一旁瓜分兔肉,而父亲品咂着骨头就着老酒和母亲讨论着今年的收成和明年的希望。静静的月光,无声的将我们一家人紧紧的包围在一起。
吃完晚饭,父亲就领着我们一家人围成一个圆圈,每个人的面前都会放一个篮子,而我的“任务”就是将晾晒一天的花生抱到他们身边。大人们抓起花生秧狠狠地往篮子上摔,于是花生果就落了下来。这个时候,我就缠着父亲讲故事,牛郎织女呀白蛇传呀就是从那时起就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直到我现在还模仿父亲那时的语气给我的儿子讲“父亲的故事”。背着姐姐们,母亲总会“奖励”给我和四姐一小丫儿月饼,然后,我和四姐就像小老鼠似的偷偷的躲起来,在月光下比着看谁先吃出月饼里那又大又甜的冰糖,拿在手里互相炫耀一番后再放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起来,陶醉的品尝那份甜到心里的美味。依偎在母亲身边,听着那无序而又有韵的摔打声,合着秋虫瑟瑟的夜曲,我终于在月色的安抚下跌到梦乡。
今晚的月又似儿时的月那样潺缓,静静地泄在我的肩头。而今的我们都已长大,精心呵护着自己的家,细细的品尝着父亲当品咂骨头的滋味,将父母对我们的那份爱传递给我们的孩子。几只赶路的北雁还在这溶溶的月色里追寻,那一声声的清鸣,是对自己的鼓励又或是对希望的向往。 |
|